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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1:42:26 作者: 明開夜合
黃希言說:「您說。」
張姐告訴黃希言,席樾父親一條爛賭棍,席樾八歲那年,他在牌桌上跟人發生口角,鬥毆,被人抄東西砸成重傷,送醫院就死了。
不久之後,席樾母親就改嫁去了外地,嫁了個做建材生意的土老闆,每天跟著談生意、進貨、出貨,完全忽略了席樾。
「他們大人十天半個月的不著家,就把席樾一個人放在家裡,交給保姆照顧。保姆陽奉陰違,飯做是做了,就擱那兒,也不管小孩兒吃不吃。他又喜歡畫畫,一畫起來就忘了時間,一整天下來,一口水不喝都是常事。」
後來,席樾繼父生意做大了,不再需要東奔西跑,倒是安定下來,他媽媽也多了些時間能看顧他。
張姐嘆口氣,繼續說:「席樾喜歡畫畫,除此之外別的什麼都不上心。他媽不怎麼贊同他走這條路,我這個做小姨的,當然少不得偷偷買些畫材貼補他。因為這,他小時候跟我很親。席樾十一歲那年,給我打了個電話,問他能不能回老家來,跟我一起生活。問他為什麼,他不肯說。那時候我認識了一個男人,準備跟他結婚。我跟我男人商量,他不答應,大家也都勸我,人父母好好的,你一個外人在裡頭摻合做什麼,況且,你帶著這麼一個拖油瓶,自己還嫁不嫁了?於是,我就沒答應席樾。」
「那您後來知道他為什麼想跟您嗎?」
「他後爸虐待他。」
黃希言愣住。
張姐一臉的不忍心,「嫌他是個陰沉的小怪物,說每回回了家,他不喊人,不打招呼,熱茶都不曉得倒一杯。是真打,抄倉庫里的木條,這麼粗……」張姐手指比了比,「我姐,她媽也知道,勸不了,也不敢勸,她錦衣玉食的,全要靠那個男人,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私底下摟著席樾哭,塞給他大把的錢,讓他想買什麼顏料就買什麼顏料,但多忍耐些,體諒她這個做母親的難處。我是後來席樾長大了才知道這事兒,當時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張姐眼裡已有淚花,「你現在住的這套房子,是我做生意賺的第一筆錢買的,連同樓上那套一起。我讓席樾回來,跟我住樓上樓下,當是我這個小姨對他的補償。他當然沒答應……」
「他現在不是在住著麼?」
「去年,他回老家,想散散心。他找房子長租,打聽到我一個姐妹那兒去了,我才知道他回來了。現在這房子,是我非讓他去住的,我說那是我找人估摸著他的喜好裝修的,裝修完了從來沒給其他人住過。他勉強答應了,但堅持每月給我租金。如果我不收,他就搬出去。我知道他一直怨我,當時沒救他脫離火海。」
黃希言搖搖頭:「張阿姨,我想,席樾願意住進來,就說明他其實並沒有真的怪罪您。」
「你真這麼想?」
「他承念您的心意,所以願意來住;但仍然沒有完全釋懷,所以堅持給您租金。您收著就好,他可能心裡也會好過一些。」
張阿姨長嘆一聲。
「不強求完全的原諒,您也會好過一些。」黃希言指一指手裡的盒飯,「我先上去啦,要冷了。」
張姐點頭,「快去吧,真是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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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黃希言敲門,席樾倒是很快來應門。
黃希言站在門口,微微偏著頭,笑看著他:「你在畫畫麼?」
「沒有。在看書。」
和張姐聊過之後,黃希言再見到席樾,總覺得心情變得很不一樣。
自己都講不清楚的微妙。
黃希言提起袋子,對他說:「我從食堂多帶了一些菜回來,你願意的話,可以跟我一起吃。」
席樾直接側身讓她進來。
黃希言進屋,很高興看見屋裡還是一片明亮,笑說:「我以為你會把窗簾拉上。」
「現在這樣也好。」
「搞創作的人,一般會比較喜歡昏暗的環境?」
席樾搖頭,告訴她他拉窗簾只為因為習慣白天睡覺,好讓光線沒那麼強。至於到了晚上,天都黑了,也沒什麼必要再拉開了。
黃希言笑了一聲,「原來是因為懶。」
席樾打量她一眼,她實在愛笑,但是待久了也能分辨,什麼時候才是真正開心。譬如此刻,笑得眼睛都彎起來,細細一道月牙形。
黃希言將打包盒拿去餐桌那邊,一邊布菜,一邊說:「這幾天,我都可以從食堂帶飯過來,等你身體康復了,我就不會多管閒事了。上次你收留了我,就當我是還你的人情。我還蠻怕欠人人情的。」
這過於小心翼翼的措辭,是他的原因。
她明明小他七歲,卻在周全照顧他這個大人的情緒。
席樾低頭看著她,「你怕我不高興麼。」
黃希言垂著眼,手裡的動作停頓了一霎,「……嗯。」
「我不會。」
☆、插pter07
蒸雞蛋、清炒西葫蘆、小青菜和青椒炒豆乾,四道菜俱是清湯寡水。
席樾看了黃希言一眼,準備對她說,其實只用替他點一個能吃的菜就行了,不必因為遷就他這個病號的需求,跟著連飯也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