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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1:36:05 作者: 祈艾
「是嗎,我沒注意過哈哈哈哈。」方知樂把散發撩到耳後,很想拔腿就走,但失而復得又想粘著面前的人,一時進退兩難。
好在Ulrica並不是真的要追究小石的存在。
「她是知書公司的實習生?」Ulrica揶揄道,「都有專人司機,混得不錯,小方總。」
本來都是大家隨口亂叫,她也就是個入了股的合伙人,算不上什麼「總」。
可從Ulrica口中出來,一個正常的稱呼偏偏能帶出不一樣的意味。
加上Ulrica的聲帶有舊傷,說話從來不肯大聲,氣音壓在咽喉里,滾過舌尖唇齒,像是寒冬的一壇溫酒,從耳朵進來,一路燒遍肺腑。
方知樂紅著臉給出解釋,「還好,她們想讓我在研發部,我懶得動腦子,只是偶爾會跟幾個項目。」
跟項目,也就是項目負責人。
想起初見時方知樂穿的一身很勇的禮服裙,Ulrica走到餐桌旁坐下,「會應酬嗎?」
「肯定會呀。」
方知樂跟著來到餐廳,下意識進了廚房。
她拿起洗好的菜,想要施展廚藝。
外面的人還沒吃飽飯呢。
方知樂做飯的背影被暖色燈光打在霧透的玻璃門上,拉出一道朦朧曖昧的光影。
Ulrica的聲音文火煨過般,低啞傳來,「喝酒嗎?」
方知樂說,「分場合,要是跟著知書出門,肯定要喝,畢竟得給領導擋酒。」
「你自己的項目呢?」Ulrica問。
方知樂想了想,「好像也喝。飯局上要是有女的,我都建議不喝,或者紅酒,但畢竟客戶嘛,千奇百怪的人多的去,大部分人還是喝酒,我總是陪著。」
Ulrica說,「喝酒傷身體。」
一來一回的對話,方知樂摸透外面這人想說什麼,也不藏著掖著,直接把這些年自己的經歷攤給她看。
「真到了那種場合,你就會發現面子上的和氣比什麼都重要,而且就算你不管不顧不要和氣了,但你是誰呀,你有求於人,喝酒傷身那必須得傷啊,不然怎麼體現你的誠意。」
在這種事情上,方知樂向來接受良好,且沒什麼意見。
Ulrica去國外滿世界滾了一遭,箇中兇險也不是一句「喝酒」能比的,當然理解方知樂的「不得已」。
兩人剛剛重逢,滿腔的話想說,可畢竟隔了七年的歲月,陌生與熟悉交織轉動,像是太極八卦的陰與陽,時不時轉變一回,弄得她心煩意亂,渾身燥熱。
於是Ulrica沉默地閉上嘴。
嘴巴安靜下來之後,她有了更多的精力觀察這個小公寓。
從進門時她就已經注意到,基本仿照兩人高二那年同居的公寓,除了院子菜地的風格來自方知樂獨創,剩下的幾乎一比一復刻。
只是外表肖像,內里卻空無一物,兩相對比,倒是讓人瞧著不落忍。
客廳、餐桌、廚房三個都聯通,開放式布局,桌子上沒東西,垃圾桶里沒垃圾,除了角落有個巨大的貓爬架占據空間,剩下的地方顯得過於空曠。
Ulrica推開客廳的推拉門,走去外面的陽台。
陽台面積不算大,但也不小,和寬敞的浴室面積差不多。
頭頂曬著一些衣物,洗衣機、烘乾機都放在陽台,這裡被方知樂安置成了洗衣房。
陽台與院內打通,可以聞見菜地的清香。
遠處望見清澈的湖甸,有幾群鴨子排著隊在湖面上划水,岸邊有垂釣的中年人,和野餐的孩子。
Ulrica往前面邁出幾步,像是要去呼吸外面的空氣,然後腳面忽然觸到一物。
冰涼堅硬,是個水泥做的工業風花盆,正方體的造型,裡面裝滿黑土,栽種幾支說不上名字的花。
Ulrica蹲下身子,拿起小鏟子,在土裡挖了挖。
鬆軟濕潤,是新土。
這花不是種出來的,而是從外面移植過來,看時間,應該是剛剛移植不久。
Ulrica屈起指節,輕輕彈了一下花瓣。
花瓣蔫兒嘟嘟地癱在Ulrica指尖,半死不活地粘著,活像下一刻就要化作春泥。
掌心裡的花瓣徹底攤開,Ulrica才看出來它的形狀。
是方知樂宴會上戴的那種花,花瓣細長卷翹,以兩邊兩片淡紫色的最為突出,與兔子的外形非常相似。
原來是這裡的花。
Ulrica把掌心的花看了又看,最後小心翼翼地輕輕放回,用小鏟子壓實土壤。
外面天氣正好,清明雨季的潮濕陰冷剛剛過去,陽光不燥,微風習習。
身後傳來方知樂喊人吃飯的聲音,Ulrica這才發覺自己已經蹲了很久。
期間,懷裡的手機響過兩次,知道她現在不想接電話,也就沒再打來。
Ulrica扶著陽台欄杆站起身,迎面感受春風的吹拂,風在空中有了具體的形狀,絲絲縷縷撲在臉上,帶著寧靜安然的線條,與溫暖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