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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1:36:05 作者: 祈艾
「你是誰?」
門是打開了,裡面的夫婦卻攔在門口,沒讓她進去,上下打量,眼中閃爍著各種複雜的情緒。
方知樂做自我介紹,「叔叔阿姨好,我是楊老師的學生,她聽說韓琪不小心受傷,很關心她的傷勢,正好我家也住在這邊,就托我過來看看。」
方知樂口中「楊老師」的關心讓這對警惕的夫婦鬆懈下來,兩人對視一眼,側身讓開進去的路。
「原來是楊老師啊,」這對夫婦中的母親轉過頭,對著裡面輕聲說了句,「琪琪,楊老師托人來看你了。」
隨著方知樂走進病房,她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一種清雅的花香,裝點著病房的小小空間,似乎是想讓這裡不那麼死氣沉沉。
可病床上的人卻像一隻枯萎凋謝的殘花,在這股生機燦爛的花香中格格不入。
「你好韓琪,我是方知樂,楊老師現在是我的班主任。」方知樂沖她笑了一下,放下手裡的果籃,期間一直靜靜觀察著面前人的表情。
韓琪的病床被人搖了起來,上半身靠坐在病床上,側著頭看向窗外的小小空間,聽見動靜後,先是垂下視線,兩隻手絞在一起,繼而抬起通紅的雙眼,不是哭出來的紅,而是眼底一片赤紅,代表長期睡不好覺,也指向情緒的不穩定。
那雙眼疲憊得通紅,眼白與眼珠的界限並不清晰,被氤氳的血絲暈成了淡紅色,似是隔著一層朦朧的血霧,在觸及陌生人的瞬間,交織出驚恐的網,難以褪色地留滯在眼膜之上。
方知樂想要上前的腳步硬生生頓住。
「你別害怕,」方知樂後退了一步,語氣更加溫和,「我不會傷害你。」
方知樂放下肩上的背包,靠著邊坐在離病床很遠的凳子上。
凳子是尋常可見的塑料矮腳凳,不足小腿高,坐上去蜷縮雙腿,立刻矮了一大截。
也許是方知樂坐在凳子裡小小一隻的樣子看上去實在沒有什麼攻擊性,那個女孩宛若驚弓之鳥的神態終於緩和下來,狠狠喘了一口氣。
「楊老師……」女孩開口,聲音低不可聞,「謝謝楊老師,告訴她我挺好的。」
楊老師只是方知樂胡亂編出來的藉口,她知道韓琪之前是楊老師的學生,憑藉楊老師的個人魅力,應該在藝術生中頗受推崇。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自身難保還想著告訴老師說自己沒事不用擔心。
方知樂不去評判她想法的對錯,也不打算幫她隱瞞。
「我會如、實、轉告,」方知樂靜靜開口,「你的所有情況。」
女孩抬起頭,看了方知樂一眼,讀懂她的意思後視線很快移開,欲言又止道:「住院的醫生說過,傷得不重,很快就能恢復好。」
她在有理有據闡述自己的傷情,而這通據理力爭在方知樂眼中只是一出很拙劣的表演,只是她不能打破,還得繼續配合,「那就好,老師們都挺擔心你的,階梯教室那邊的樓梯很窄,也沒有監控,你還記得當時是個什麼情況嗎,從哪裡踩空的啊,回去我幫你向學校反映,實在不行咱們把樓梯給堵上。」
方知樂這通話讓韓琪皺起眉頭,她細細看著方知樂,不解道:「你要去和學校反映?」
她出事的第一天和第二天,來訪的人絡繹不絕,什麼說辭都有,追問當時情況的,安撫安慰的,勸她安心養病的,就是沒有一個說那邊容易出事要整改的。
方知樂笑了笑,嘴角浮現一個不明顯的酒窩,「對呀,咱們是同病相憐,我高一的時候也從哪裡跌下去過,幸好這邊窄一些,翻了一遭就能撐住牆壁……對哦,也多虧了這裡的樓梯窄,每層高約二十厘米,長度不到半米,一共三米六,要不是兩邊狹窄,我估計會從第一層滾到最後一層,然後嘎嘣一下。」
韓琪被她這一通對樓梯的詳細描述搞懵了,聽到最後,忍不住抖了一下,「你,你也,你什麼時候,為什麼……」
「不過我是被人推下來的,」方知樂不經意地透露事實真相,卻不怎麼在意道,「後來沒找到是誰,就這樣不了了之,主要是沒有監控,所以那些人有恃無恐,都怪學校。」
韓琪的心思卻忽然飛到別處,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當時也是被人推下來嗎?」
「不是!」
兩句話前後腳蹦出,後面一句卻不是韓琪說的。
韓琪的父母一直在旁邊坐著,低著頭不說話的樣子在某一刻像極了看守所里懺愧的嫌疑人,此時卻精神百倍地抬起頭,中氣十足地阻止方知樂繼續說下去。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韓琪媽媽猛地站起來,「你咒我女兒被人欺負嗎?」
方知樂很想說一句你女兒有沒有被人欺負你自己看不出來嗎,嘴上卻冷靜安慰道:「阿姨,我沒有別的意思,是我受了欺負,所以擔心您女兒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