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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1:20:58 作者: 冀望
    陸蓮慢慢爬起來,「你說得天花亂墜,可我告訴你她騙了你之後你不還是接受了?從那一刻起,你就不是為了姬家了。」

    「是,我從沒否認過我愛她,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孝順良善,實則自私到不惜拉上整個姬家陪葬的女人,當養育我十幾年的家族和認識不過幾個月的夫君擺到一桿秤上時,我選擇了我的夫君,從那一刻起,你就該知道,我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周遭靜默,秦昌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陸蓮低著的頭緩緩抬起,臉上綻出怪異的笑,「說得我差點就信了,眷眷,你比太子殿下還要擅長說服人。」

    「無所謂你信不信。」姬以期面無表情。

    陸蓮撫掌,眼裡還帶著讚賞的意味,「太子殿下目的性很強,又性子薄涼,很容易讓人察覺她的意圖,可你不一樣,你饒了一大圈子又聲情並茂的,真讓人防不勝防。」

    「夫君教得好,你想聽聽她怎麼說嗎?」

    陸蓮皮笑肉不笑,「不想呢。」

    她臉黑下去的那一刻,陸蓮退後一步,「她身上的蠱不是我下的,而是幽如夜下的,至於解藥,或許可以問問你身邊那個小丫頭,當年她那個村子裡所有人都中蠱了,只有她一點事都沒有,你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

    姬以期瞳孔微縮,陸蓮再度掛上她怪異的笑,「去吧,向我證明,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秦昌護衛下,陸蓮不等姬以期再問些什麼,毫不留戀地就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

    姬以期目光飄忽,秦昌冷哼一聲,也離開了,而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回到了祈泠榻邊。

    屋裡很是悶熱,祈泠身上早已汗津津的,昏睡的人渾然不覺,姬以期索性偷個懶,抱住她胳膊埋在她懷裡吸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起和陸蓮的對話,說完一段還要探頭詢問她的意見,對上她緊閉的眼皮後又泄氣地回去。

    「反正,就是這樣,亂七八糟。」姬以期伸出頭,蹭了蹭她的臉,嘆了口氣,「我知道她在說什麼,可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在想些什麼。」

    指尖戳戳她軟嫩的臉蛋,姬以期喃喃,「醒醒好不好?我一點都不喜歡跟她說話,我寧願在你面前糊塗……」

    吱呀!

    陽光斜入,平貝端著盥盆立在門口。

    第105章 105

    姬以期怔了一下,平貝面色如常,把盥盆放到面架上,軟巾浸了溫水又擰乾,要給祈泠擦身子。

    「我來吧。」姬以期忽然站起,差點撞到她。

    平貝捏緊了軟巾,「沒事,姐姐你這些日子辛苦了,有空就多歇一會,這種活我來就好。」

    「談什麼辛苦不辛苦,本就該是我乾的。」姬以期半搶式地從她手裡拿過軟巾,回身給祈泠解扣子,「倒是你,總是替我做了。」

    平貝抿了抿唇,「總歸是伺候人的活,若非你們流落到這裡,姐姐你也不必這麼忙。」

    「那倒是,若不是信不過秦府的丫鬟,我樂得撒手不管。」姬以期利索地剝掉祈泠身上那層中衣,軟巾一寸寸地拭過她病白的肌膚,「就是不知道,我要是躺下了,咱們太子殿下肯不肯紆尊降貴地伺候我,看她平日那模樣,怕是難。」

    平貝掩嘴笑,「我也覺得。」

    「真是個沒良心的東西。」姬以期嘟囔,起身把軟巾浸到盥盆里,擰乾又回來,托著脖子把人扶起來。

    餘光掃到被汗浸濕的床鋪,姬以期嘆了口氣,「幫我換下褥子吧,真夠折騰人的。」

    平貝當即動手,姬以期半扶半抱地把祈泠放到被子上,抓著軟巾給她擦背,等褥子換好,又扶她躺下。

    一番折騰下來,姬以期也出了些薄汗,不知道為什麼,昏睡中的祈泠比清醒時要重得多,抱來抱去非常費勁。

    她都這樣,更不用說平貝了,祈泠高出的半個頭也不是擺設,這個萍水相逢的小姑娘如此任勞任怨,究竟為何?

    平心而論,姬以期和她相處的時間甚至沒有她和祈泠相處的時間長,平貝於她,並不是什麼特別的人,而她於平貝,現下比不比得上祈泠都難說。

    平貝端起盥盆,偏身要走,姬以期連忙叫住她。

    「怎麼了?」平貝疑惑地回頭。

    姬以期低頭,指節交纏,「嗯……」

    平貝正身,等她開口,可姬以期支吾了半晌,還是嘆口氣,「算了,你去歇著吧。」

    平貝眨了眨眼,「姐姐,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你儘管說,若沒有你們,我不是死在瘟疫里就是死在洪水裡。」

    「凡事皆天命,沒有我們,你也會逢凶化吉的。」

    平貝扯了扯嘴角,擠出一抹笑,「姐姐,別人說天命還情有可原,可你說天命,就完全是安慰我了。」

    「天命不測,達成就是天命。」姬以期坐到榻旁,拍了拍身側的位子,「我本不該隨意改變別人的命,可我實在沒有法子了。」

    平貝神色平緩,掀裙坐到她身旁。

    姬以期側頭,指尖輕輕碰了一下榻上平躺的人,「你說,她這生不生死不死的,算人還是算鬼?」

    「殿下會活的。」

    平貝沒有回頭,卻是篤定的口氣。

    「其實我有時看著她,總想她就那麼咽了氣也好,至少不用活受罪了。」姬以期收回手,目光仍然停留,「可我又不甘心,我想她也不會甘心,憑什麼……就這麼死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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