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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1:20:58 作者: 冀望
「是是是,殿下大人不計小人過。」孟縣令堆笑。
祈泠拂了拂袖,親切地挽住老嫗的胳膊,「先說好,孤可不是看你的面子,而是看在孟老夫人的面子上,否則,孟公子可就不是說不了話這麼簡單了。」
孟縣令自是稱是。
老嫗眼巴巴地看著孟虧,暗衛一鬆手,他便直挺挺地摔下去,半天都爬不起來。
「隨孟老夫人在山裡時,她可是屢屢與孤言兒女不孝敬呢,孟公子作為老來子尚且如此,想來不是一般的不孝敬。」祈泠嘆了口氣,拍拍老嫗的手,「正巧今個是端午佳節,不若讓孟公子劃個龍舟逗逗趣。」
孟縣令眉心突了突,「可是,在哪劃……」
「當然是西邊的懸河。」祈泠慢悠悠道。
孟縣令勾頭,掩下眼底一閃而過的喜色,躬身拉起孟虧,一巴掌把他拍醒,「古有老萊娛親,今有孟虧娛母,殿下妙思。」
孟虧抬起頭,目光怨毒。
議定,祈泠又登上馬車,平貝滿腦袋問號,壓低嗓音問她:「那邊的水都要淹過來了,你就算想殺他也不必這麼麻煩吧?」
祈泠只是看向夜九,「你們就來了這麼點人嗎?」
夜九遲疑地點頭。
祈泠磨了磨牙,略帶苦惱地嘖了聲。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莫名在漲收藏,可是我沒有上榜呀,你們是從哪看到的呢?
第90章 090
西邊的懸河岸波濤洶湧,那些農夫扛的沙袋被沖翻飄蕩在水裡,洪水順著決堤的小口噴涌而出,不時往上浪蕩著淹沒土地。
孟縣令朝幾個衙役使眼色,那幾個衙役又招呼了十幾個人,齊心協力把一隻龍舟推到淺水處。
一圈人都無視了那洶湧的洪水,推擠著孟虧簇擁著祈泠往前走,滿身污泥的農夫們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們。
孟虧跳上龍舟,執起雙槳。
孟縣令諂笑,「殿下,孟虧可是好手。」
「看出來了。」祈泠抱臂,淡淡地掃視著河面,「這麼凶的水,就怕他翻了船,娛不得親不說還要害老母賠上棺材本給他打棺材。」
她這話可以說是惡毒的詛咒了,孟虧立在狹長的龍舟上,不怒反笑,「若您都不信小人,那還有何人會信呢?殿下膽識過人,不若上來一試?」
太監猛地抬頭,一伸手攔住祈泠,冷冷地看著孟虧,「小子,太子殿下若有丁點閃失,就算孟相親臨也保不住你。」
「孤當然相信孟公子。」祈泠推開太監的胳膊,木底已浸到水裡,「再說,這麼多人在呢,哪有會什麼閃失。」
孟虧目光灼灼,往後退了一個身位,「請。」
太監單膝跪地擋在祈泠面前,沉默地低著頭,平貝也緊張地扯住祈泠的袖子,夜九的手指則搭在劍柄上,不善地看著孟虧。
「這是什麼架勢,死諫?」祈泠似笑非笑。
太監沉聲,「請殿下三思慎行。」
「孤已萬思了。」祈泠冷哼。
太監慢慢起身,越過她看向孟縣令,「殿下在風口站了這麼久,你們都是瞎子不成?還堵著路做什麼!」
他疾言厲色,孟縣令忙低下頭,硬著頭皮道:「殿下在此,卑職不敢妄動,恐擾了殿下興致。」
太監像看死人一樣看著他,孟縣令手足無措地對他伸出手,攤開手心伸展了五根手指。
怎料,太監面無表情地偏開頭,「夜九,帶殿下回去,涉墜崖一事者先關去衙門,其餘人,全力搜尋太子妃,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暗衛應聲,夜九立刻鉗住祈泠胳膊。
祈泠笑出聲,沒頭沒尾地吐出一句話,「不知道五弟會不會妒忌呢,反正孤妒忌死了。」
太監背對她,不發一言。
祈泠甩了甩手腕,「放開,孤不是家犬!」
夜九也就沒再制住她,只是亦步亦趨地跟著。
與太監擦肩而過時,祈泠湊近他,耳語道:「五弟可比孤沉溺得多,當心他生恨。」
太監握緊五指,「陛下會處置好一切。」
「希望如此。」
身後依舊波濤滾滾,隨著一聲慘叫,所有人都茫然地回頭,短暫退潮的洪水只留下一隻擱淺的龍舟。
隨即是一聲撲通,太監大夢初醒般尖叫。
「救殿下!」
孟縣令撲上來,「公公保重自身。」
懸北百姓朝他們匯聚,暗衛們被圍得水泄不通,平貝呆愣地看著祈泠消失的水面,目之所及卻又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渾濁的洪水下幾乎透不進任何光亮,祈泠剛跳下去,一雙鐵鉗似的手就死死攥住她,鐮刀般勒住她的頸。
祈泠握緊手裡的匕首,倒轉刀柄往後狠刺他的大腿,然而孟虧只是顫了一下,依舊勒著她不放。
刀刃卡在大腿里轉圈,生生絞碎裡面的肉,孟虧悶哼一聲,髒水立刻順著他的鼻孔鑽入,但祈泠所受的鉗制更大了,孟虧絲毫沒有鬆手的打算,他也不敢鬆手,鬆開是他一個人死,不松就能拉祈泠墊背。
祈泠摸索著繼續往上,又在他背上刺了幾下,隨著氣息的減少,匕首脫落,飄蕩著墜到水裡。
不知過了多久,身旁凝濁的水被翻動,孟虧那兩隻鐵臂也脫離,祈泠幾乎窒息的大腦本能地驅使她呼吸。
下一瞬,迎接她的不是骯髒的洪水,而是清風般的絲絲救命氣息,還有熟悉又陌生的冰冷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