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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1:20:58 作者: 冀望
平貝抱住自己,一聲不吭地縮成了球。
沒過幾息,一個冷硬的東西就戳了戳她。
平貝慢慢抬起頭,冰冷的劍鞘停在她前額處,祈泠單手執劍,嗓音低下去,「孤沒那麼多耐性。」
迎著長劍,平貝反而平靜下來,抹了兩把眼淚顫聲敘述起她在祈泠摔下山後的所見所聞。
原來,當天陸蓮就駕馭著姬以期回了縣衙,而後不知與縣令說了什麼,縣令大怒,直接把她關了起來,而到了夜裡,她又被縣令恭恭敬敬地請出來,待白日,縣衙里騷亂了一陣,許多縣裡的官吏和孟氏族人匯聚一堂,吵鬧不休。
一連吵了一天一夜,縣衙里才安靜下來,之後的兩日,陸蓮和縣令早出晚歸,而到了今日,幾乎全縣的男女老少都出城去了,據蔻小姐說,他們去了懸河邊上。
「賽龍舟嗎?」祈泠噙著笑。
平貝搖搖頭,「以懸河現下境況,會被淹死的。」
「怕淹不是好手。」祈泠輕笑,把長劍扔回給夜九,「走吧,去看看怎麼慶賀這端午佳節。」
馬蹄再起,荒涼的大道上印出一道道輪痕。
第89章 089
整個懸州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偏偏又處於懸河的上游,每逢雨季,洪水便呼嘯而過,土地顆粒無收。
十幾年前,皇帝命當時的懸北郡守治水,郡守主張在懸北另一邊挖一條河道分流懸河,挖是挖好了,可要用的時候,隔壁州的刺史上書皇帝,說懸北地勢高,洪水怎麼流也流不到懸北,可挖了河道之後洪水就會多波及一個州,萬一河道守不住,顆粒無收的就不止懸州了,而挖了河道這一側的懸北人也不樂意了,他們可是知道懸河流經的另一側地勢稍低的懸北人是什麼慘模樣,再挖一個河道,他們懸北就被懸河左右包圍了,若都決堤,再高的地勢也難保不會衝上去。
兩邊爭執,皇帝索性撂那不管了,挖好的河道直接廢棄,是以懸州這些年仍舊洪水滔天。
而如今懸北人傾巢而出,要再挖河道。
馬車原先直接載著祈泠去了自然河道那邊,還未靠近太監就連忙喊停,平貝掀開車簾,卻見這邊的河道已經決堤了一個小口,幾十個精壯漢子赤膊扛沙袋去堵,看模樣,只是尋常農夫。
祈泠瞥了一眼,只是冷笑。
「殿下,太子妃不在此處。」太監隔著車簾道。
祈泠嗤聲,「蠢貨,她當然不在這。」
太監回頭看了看決堤的懸河,微皺眉,「殿下,懸州是水禍橫行之地,您在信州想必已知道水災的可怕,趁著懸河未崩,隨臣回京吧。」
皇帝絕對不會想要他們帶著祈泠的屍體回去,這個自小就千尊萬貴的儲君也是決計扛不住第二次洪水的。
祈泠只是道:「去東邊。」
「殿下,陛下會為您迎娶新的太子妃。」太監道。
祈泠面色沉靜,甚至勾了點笑,「公公,這麼長的河,孤若跳下去,怕是即刻就找不見了。」
太監渾身一震,隨即默然叩首。
車輪迴轉,奔回來處。
孟家村就在東邊,她們到時,祈泠還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孟虧已竄到最前面去了,老嫗被擠來擠去卻還是踮著腳伸頭看。
陳舊的河道邊上人頭攢動,還吵吵嚷嚷的,祈泠沒下車,只隔著車簾道:「前幾日孤隨懸北縣令上山,剛站穩就被他帶的人推了下去,你們且去問問他,為何要謀害孤。」
太監面色一凜,可隨即又一變,腳步躊躇。
夜九持劍跳下去,沒走幾步就被太監喝住,祈泠勾起纖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車廂,「順便代孤向五弟道個謝,若不是他,孤說不定剛跑出山就又被抓回去了。」
太監神色一緩,抬手指了幾個暗衛。
暗衛既去,平貝小心翼翼地拉開車簾,探了一點頭去看河道邊上的人,可她眼珠子轉了一圈也沒瞧見姬以期的影子。
「孟蔻明明說她來了這的。」平貝小聲嘀咕。
祈泠老神在在,一眼也不往外看。
「殿下……」平貝生澀地喚她,嗓音壓得很低,「姐姐不在這,我們要不要去別的地方找找?」
祈泠面色冷淡,「找她做什麼。」
「她……你真想換個媳婦?」平貝想起之前太監說的話,握緊了拳頭,「不,你是太子……肯定不止一個媳婦,你也不要她了嗎?」
祈泠抱臂,「首先,孤只能有一個媳婦,那就是太子妃,側妃良娣之類的都不算媳婦,其次,到目前為止,孤只有太子妃一個女人,再次,不是孤不要她,而是現下不能要她。」
「為何?」平貝抬臉。
祈泠神色幽幽地擒住她腕子,翻開她手心在她手上寫字,平貝認真地看著,努力辨別字句,最後連成一句話——把我推下山的人。
平貝眨巴眼,然後呢?
長睫微顫,祈泠重新動起指尖,一筆一划地寫下最後三個字——就是她。
平貝一驚,祈泠捂住她的嘴。
面前的人滿眼的不可置信,跟著兩人奔走的這些日子裡,她看到的都是不似尋常夫妻的濃情蜜意,姬以期差使她幹活都不會讓祈泠辛苦一下,活像養了個小白臉,雖然後來知道祈泠確實是個姑娘,那種感覺消退了點,但還是覺得太過了,就算給她十個腦袋,她也不敢相信姬以期會把祈泠推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