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頁
2023-09-08 11:13:55 作者: 故搖
字跡清晰,力透紙背。
他的未來計劃,只有她。
很難說清江若靈在看見這張紙時是什麼樣的心情,細細麻麻的癢意占據了心臟。
未來計劃——
江若靈。
迎面路過的風再次把薄紙吹得嘩嘩作響,角落小小翻起了卷。
她把紙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平平整整把文件放了回去。
下午去到學校,上完課,江若靈和唐思琪一起去找小組其他成員,坐在一桌討論作業。
拿資料出來的時候,她垂眼看見了多餘空白的那幾份未來計劃,乾脆一起拿出來,遞給了一起的朋友,讓他們也估量一下目標方向選擇。
等忙完,已經日暮,同行的友人提議可以去附近的餐館解決晚餐。
江若靈和唐思琪都有事,和他們道別離開。
她並肩和唐思琪走出校門口,正要坐車回禾茂時,手機忽然響了。
看著這個陌生的電話,直覺讓她接通了。這是一通她完全意想不到的來電。
……
回到別墅,江若靈仍然在想這一通電話。
這通來電像一場毫無預兆的暴雨,沖刷著漱漱作響的樹植,把經年掩埋好的生了灰的過去,全展露無疑。
她坐在桌前,筆記本打開著,卻毫無心思去察看新傳過來的文件,無意識地捏著筆,心臟一瞬瞬往下沉。
祁序回來時見到的就是女孩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端坐在書桌前,微垂著頭看桌面。
女孩轉過頭,怔怔看著他走近,眼圈莫名紅了起來。
他微傾身,和她目光對著,緩聲問:「怎麼了?」
江若靈伸手緊緊環住他的腰,從未有過這麼緊抱過他,臉貼在了他胸膛下方,微紅的眼蹭著,屬於他身上那股冷冽的熟悉氣息包圍了過來,環繞著她,仿佛她身上也帶上了這股氣息。
她從來沒想過他的家庭會是那樣的。
從前她只知道他父母離婚了,他跟著母親搬到了她家對面,家風嚴厲。
難怪他說童年沒有值得一提的事情。
她的童年尚且還能說出好幾樣和同伴一起參加活動,或是偶爾跟隨閒暇的父母遊玩的趣事。
今天接的那一通陌生來電,是祁父打來的。那渾厚的聲音一出現,她條件反射認出了是昨晚打電話給祁序的人。
對方的每句用詞,她到現在甚至都能記得一清二楚。
「江小姐,你好,抱歉冒昧打擾你,但實屬下下策。」即使說著歉意的用詞,但話語之中仍毫無疑問顯露出骨子裡的傲慢。
「你好,請問你是?」
「我是祁序的父親。你和他的私情我已經知曉……但我的態度很明確,並不贊同你們。」祁父停頓了下,「祁序這孩子我了解,你和他不會走太遠。」
「……」那時她捏著另一隻空手,沒言語。
祁父語氣慢悠悠:「可能你很少了解我,但得到祁序母親的認同其實毫無作用,她在國外有新的家庭,新的小孩,祁序並非她唯一的孩子,也不是她的生活重心。」
她看著路面的眼睛劇烈顫了一下,那顆心被徹底吊起,捏著手的勁更大,下意識重複:「是嗎?」
祁父指節扣在沉木桌面的聲音清晰響在這通電話里,嗓音更顯渾厚,「是,祁序比他永遠十二歲的弟弟天資更優越,儘管我與他母親已經分開,但也一直嚴格要求他,關注著他後來的高中乃至大學生活。」
她捏緊了手,捕捉到祁父剛才話里被輕描淡寫帶過的重點:「……永遠十二歲的弟弟?」
祁父這回沉默了一會,出口的聲音沉了許多,「祁序現在是我唯一的孩子,他弟弟並不幸運。」死於一場慘烈的疾病。
聽著那邊女孩沉靜的呼吸聲,祁父嗓子穩厚,語氣俯視:「所以我並不看好你們,最好儘早結束。」即使是這種建議語氣也說出一種施捨意見的感覺。
道路不同方向不同的兩個人,又能如何一起共舟行至終點。
她深吸了一口氣,遏制住漸漸放大的呼吸聲,平靜說道:
「我尊重您是祁序的父親,但這不是您來介入我們感情生活的理由,我們已經是成年人,做出的選擇後果如何,都能自擔。無需您過度擔憂。」
掛了電話後,心底縈繞在深處的那抹餘震,仍徘徊不散,盤桓在心頭,一直到現在。
江若靈再次收緊了抱著他腰的胳膊,臉埋在他懷裡,任由酸澀往上涌。
她無所不能的男人,還尚少年的時候,竟也曾受過如此大的委屈。
永遠十二歲的「弟弟」,算算時間,祁序父母離婚不過十年,這個所謂的弟弟,想必只是祁父單方的私生子。
說的道貌岸然,一直關注祁序的生活,可她住在對面,從未見過聽過有祁父探望的消息,現在私生子離開人世,就想到自己唯一的孩子了,前十幾年就好不作數般,多麼可笑。
究竟是哪來的自信與傲慢,覺得祁序會聽任人擺布。
憑藉可有可無的血緣嗎。
但有一點,祁父可能說對了。
祁母擁有了自己的新家庭後,祁序絕非她的生活重心。
很難想像,一個少年在經歷糟糕的原生家庭後,跟隨母親來到新的生活,結果發現,母親後面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常常飛往國外,在外面組建了新的家庭,會有新的丈夫,新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