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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0:49:54 作者: 不執燈
睜開眼盯著天花板上的煙霧報警器,被強行攪碎的記憶慢慢回籠。
他分手了,但是他們還開了間房。
季思年似乎只能想起這兩件事了。
眼睛還有些酸澀,身邊空無一人,不知道是昨晚走的還是早上走的。
季思年在床上撐了一下,居然還沒坐起來,連人帶胳膊深深陷在了床墊里。
他按亮手機屏幕,現在才早上六點半。
手機旁邊還放了張黑色的紙,拿起來發現是昨天前台小姑娘給他們的優惠券。
季思年有一種被嫖了後轉日醒來不見金主只有大鈔的錯覺。
屋裡的暖氣很足,他穿著外衣裹在厚棉被裡,腦門一陣陣發熱,大概率是被氣的。
謝航就這樣走了。
他坐在床沿上,氣得趿拉了半天才把拖鞋穿上,打開燈準備洗臉清醒一下。
季思年一腳踹開洗手間的門,直接被嚇得往後蹦了半步:「哎我靠!」
洗手間裡亮著燈,地上還坐著一個人。
他保持著一個頗有些滑稽的姿勢,瞪大眼睛看著這個人。
謝航應該是被他那一腳給踹醒了,臉上帶著很明顯剛睡醒的倦意,抬頭與他對視。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尷尬的氣息如同裝滿香水的玻璃瓶砸碎在水泥地上,瘋狂蔓延遍整個屋子。
季思年沒想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腦子裡還停留在金主提褲不認人的劇情里,現在這一幕有些超綱,屬於是苦情劇的範疇了。
「你……」他擠出來了一句話,「怎麼不進屋睡?」
也不會因為分手了睡一張床把你踢下去,實在不行可以直接走人,倒也不必如此。
謝航慢慢伸直腿,壓了一晚上有點麻,他皺了皺眉:「幾點了?」
「六點半。」季思年說。
謝航動作一頓。
他從地上站起來,轉身撐著洗手台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又低頭嘆了口氣。
完全不記得什麼時候睡著的了。
昨天晚上還覺得季思年像躺著躺著就昏迷了,沒想到他是哭著哭著就昏迷了。
「沒事兒吧?」季思年猶豫一下問道。
他甚至還略過謝航的肩從鏡子裡看到了自己,毛衣領子露出來的半截鎖骨上一團紅。
這個狗東西昨天咬的!
「沒事。」謝航嗓子有點啞,彎腰掬了捧涼水撲到臉上。
一早晨醒來就面臨這樣嚴峻的衝擊,兩個人都有些應付不來,季思年進退兩難地站在廁所門口,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邀請他吃個早餐。
謝航看著洗手池中的水匯成小漩渦流走,輕聲說:「去吃飯吧。」
「啊。」季思年應了一聲,沒有動。
謝航開了瓶小包裝的漱口水,又隨手拿了條毛巾沾干臉上的水珠,才轉身走出去。
「我去餐廳等你。」他拿起床頭櫃的優惠券。
季思年看著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仿佛喪失了語言功能:「啊。」
門輕輕關上了。
走廊中的氣溫驟降好幾度,謝航把羽絨服套上,走到電梯前。
他必須快速調整好自己。
他們的分手過於與眾不同,放在別人身上大概是苦惱一下他還愛不愛我、我還挽不挽留,換到他們身上就像是一對被活生生拆散的鴛鴦眷侶。
重新習慣朋友身份,季思年這是在他面前掛了一根胡蘿蔔,要他自己主動地去改變。
道阻且長。
身後走廊里傳來開門的聲音,接著是一段小跑。
「你……」傳來了季思年的聲音。
謝航一愣,額角突突直跳。
他居然在這裡愣了四分鐘,都沒有想起來按電梯。
季思年看著他按亮下行鍵,沉默地站在旁邊。
無處可逃的尷尬在他們踏入電梯之後達到了一個巔峰,短短的幾秒鐘仿佛被無限拉長到了地老天荒。
季思年從沒有想過他們分手後的樣子,但無非也就是變回普通朋友,也許最初會彼此避而不見,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適應,再一步步靠近。
但始終沒有料到會這樣一言難盡。
他不知道謝航在尷尬什麼,估計謝航也不知道他在尷尬什麼,但就是非常尷尬。
也許是昨天兩個人梨花帶雨的樣子和平時形成了強烈反差,也許是分手分得太突如其來。
他們似乎從來沒有在正確的時間節點上做正確的事,在該進一步了解的時候直接在一起,在該彼此磨合的時候直接分手。
但季思年倒是不覺得後悔,每對情侶都有不同的適合自己的解決方案,對於他和謝航這種性格來說,這樣直白得有些莽撞的方式反而是最優解。
……也許有更優解,只是他想不到也做不到。
有些問題可以在拉扯中迎刃而解,有些問題只會越扯越雜亂無章,他不想和謝航中間出現青春傷痛狗血戲碼。
房間包餐,早餐本來就免費的,優惠券沒用出去,只好先收起來。
自助餐豪華得讓人眼花繚亂,季思年在這一刻才喚醒了沉睡的胃口,頓時覺得餓得頭暈。
沉默的早晨。
季思年倒是越吃越坦然了,乾脆脫了外衣,敞著衣襟,瞥一眼就能看到掛在衣服里的項鍊和脖子上的紅痕。
想不出對策的時候就順其自然吧,大部分事都能車到山前必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