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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0:49:54 作者: 不執燈
    其他幾個室友應該都約會周公了,沒怎麼聽到翻身聲,鍾濤看上去睡得最香,縮在床簾里很舒適的樣子。

    季思年打開手機備忘錄,裡面已經有五百多字的睡前感想,最後一行字只打了一半。

    「假設:我喜歡」

    季思年睜眼瞪到了天亮,宿舍里的第一聲鬧鐘響起的時候,他躺得渾身酸痛,直接爬下床拿著牙刷毛巾走了出去。

    需要時間來確定一下。

    他目前無法對此產生判斷。他與謝航中間夾雜了太多東西,複雜的原生家庭、不算單純甚至已經有些越界的友誼,以及身處異地時作為熟悉老朋友所帶來的的安慰感。

    這些當然不能成為擾亂或者催化一段感情的要素,可是季思年沒辦法脫離它們去進行純粹的識別。

    謝航和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

    沒有參訓的這幾天過得飛快,他坐在操場旁邊看著一個個方陣發呆。

    在三操訓練的基本都是住在北園的理科院,化學院的方陣離他最近。

    無論在哪裡,謝航都是很亮眼的存在,哪怕和其他人穿著一樣的迷彩服,混在人堆里曬著太陽,他也能一眼認出來。

    季思年甚至分辨不出來這是因為他太熟悉謝航的背影,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麼,抽絲剝繭不適用於感情,他難以追溯起源。

    其實當某一種情感已經具象化為實際動作或鮮明可感知的情緒時,就意味著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

    季思年把目光轉向醫學院的方陣,決定做一個對照實驗。

    如果他也能一眼找到尹博的話......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單獨在隊列外罰站的人。

    罰站的尹博面朝這個方向,與他目光相接,甚至對著他挑了挑眉。

    季思年立刻把頭轉過去,宣告實驗失敗。

    軍訓的最後一天晚上是迎新晚會,中午結訓,鍾濤和曾宇從吃完飯就躺在床上補覺,一個比一個虛弱,曾宇是水土不服病了幾天,鍾濤是換了環境睡不好覺。

    不過他倆仍然掙扎著提前兩個小時起了床,美其名曰為迎新晚會加以準備,誓做新生中最兩眼的兩根草。

    兩根草捯飭了半天,臨走時白宇輝仍然沒有出現。

    季思年靠在門邊問道:「鎖門嗎?」

    「鎖吧。」曾宇說,「他陪對象去了吧,應該不會回來了。他女朋友是化院的,估計他一會兒都不來咱們這邊坐。」

    季思年手中動作一頓:「可以去其他院的地方?」

    「可以唄。」鍾濤站在消防箱前,用箱面反光整理著襯衣,「坐最後一排就可以,反正一會兒亂起來了沒人管。」

    迎新晚會在七點鐘才開始,先是官網同步直播的領導致辭環節,之後才是節目表演。禮堂還算氣派,烏泱泱的新生坐在台下,燈光耀眼,電子橫幅上寫著歡迎安城大學新生一系列的話。

    這樣的熱烈氛圍終於給軍訓後萎靡不振的新生帶來了「我真的考上了」和「我是大學生了」的實感,期待和興奮混雜在禮堂內。

    領導致辭的環節很長,季思年坐在最後一排靠著椅背,過了最初的興奮勁後,腦袋越聽越昏,當校長開始念安大這些年的榮譽校友和榮譽事跡後,他連眼睛都睜不開。

    直到有人輕輕拍了拍他。

    季思年一下子坐直,晃神中還錯覺是高中例會打盹被抓包,扭頭一看居然是剛剛坐下的謝航。

    他愣了一下:「你不去你們院那邊?」

    「剛出去接了個電話,往前面走太礙事。」謝航低聲說。

    季思年沒有說話。

    謝航似乎曬黑了一點,也有可能是他們坐在暗處,燈光打不到。

    後面的節目表演環節終於將氣氛拉到最高點,禮堂里的每個座位旁邊都放了根塑料海綿包的螢光棒,主持人上台時禮堂頂的燈驟然熄滅,只剩下台上的幾束聚光燈,一片驚喜的呼聲後,螢光棒陸陸續續亮起來。

    星星點點的燈光,音響發出的巨大聲浪,開場的第一個節目就是舞蹈串燒,伴隨著強有力的鼓點,季思年的心跳仿佛跳出了今年第一快。

    絕對比高考時、查成績時、收到錄取時都要快。

    過道里架著好幾台專業的攝像機和搖臂,坐在前面的人也拿出手機拍照。

    絢爛燈光在場內流轉,炸裂的音樂將所有人的呼吸全部調整同頻。

    「你參不參加理科院的六維聯賽?」謝航忽然問了一個略有些不合時宜的問題。

    場內的聲音太響,他不得不湊到他的耳邊,季思年的眼睛還盯著台上跳舞的男生,謝航的聲音仿佛被放大無數倍,淹沒過了一切呼喊聲。

    「不參加。」他聽到自己說。

    謝航側過頭看著他。

    別看了。

    季思年避開他的眼神。

    「周英凡找我組隊。」

    「嗯?」他剛聽清就立刻轉過頭。

    謝航不躲不閃地接住他眼裡的震驚:「我還沒答應,你參不參加?」

    串燒結束,所有參與舞蹈表演的演員一起上台,放了一首節奏很快的合舞。

    「我要是參加呢?」

    「我拒絕他,跟你去。」謝航說。

    台下揮動成一片的螢光棒映出彩光,打在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上,季思年半天才說:「我要參加。」

    他被這躁動的音樂鬧得也有些不清醒,無名的興奮感順著心底竄遍全身,他看著舞台上的領舞轉了個漂亮的圈,背後的大屏幕上是隨著鼓點變幻的黑白圖案,他忽然想起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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