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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0:49:54 作者: 不執燈
    「沒有。」謝航遲疑了一下,「其實你沒睡多久。」

    這條路段駛過的幾乎都是黃牌教練車,考場應該不遠了,季思年將手臂與車子保持相對靜止,擰開礦泉水瓶蓋

    水是早上等車時在樓下便利店剛買的,滿得一用力擠就能冒出來。他小心翼翼地送到面前,忽然車子一個絲毫沒降速的轉彎,水面直接傾斜著飄出來幾滴,精準地灑在謝航身上。

    這車保持原速轉了個曲線行駛,水剛飄了謝航一身,緊接著就飄向另一邊,季思年眼疾手快地把瓶蓋扣上。

    水灑了不是大事,他沒坐穩才是大事。

    這個彎再多轉幾度都可以說是掉頭了,季思年本來就坐在後排中間的位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眼看要被慣性甩到右邊的女生身上,他慌亂地往左邊一抓。

    季思年在手忙腳亂中還保持著理智,一把拽住謝航的衣服,還特意多看了兩眼,沒一巴掌拍在什麼不合適的地方。

    「哎!」這一下拽得猝不及防,謝航差點被他拉著一起掀過去,連忙抓住門把手。

    季思年甚至分神瞥了眼手裡揪著的衣服。

    黑衣服看不出哪裡濕了,反正他手裡那一片都是濕的。

    這一個彎拐進了考場裡,八點都不到,等候處就已經等了黑壓壓一片人。

    季思年就著這個姿勢喝了口水,終於讓水位降到了安全線,這才鬆開謝航。

    謝航看著皺巴巴的衣服:「你是不是沒睡醒啊。」

    「下去曬曬太陽就幹了。」季思年對著他樂了半天。

    教練拿著收好的現金去領了號碼牌,交代他們去等候處找地方坐。

    號碼牌都是二開頭的三位數,宋瑋愣了一下,在教練獨自開車走的前一刻問道:「這順序不會是從一開始的吧?」

    「那可不唄。」教練在升上車窗前扔下一句話。

    等候處的座椅早就坐滿了,大部分人都在牆根下站著,看上去一大半都是學生模樣。

    謝航找了個角落,季思年跟在後面,宋瑋還在翻來覆去地感嘆:「等二百個人?二百個!一共不到十輛車,我們要等二十多組?」

    季思年聽著煩心,打斷了他:「我朋友九點來的,領了三百號,下午兩點才考完。」

    宋瑋倒吸一口涼氣。

    他琢磨了一會兒,本來打算跟著他倆一起站牆角,抬頭看了幾眼,最後還是換了根柱子靠著。

    一身黑一身白,看著嚇人。

    其實他最開始沒想到能跟謝航湊在一起練車,在微信群里看到他以後興奮了好一陣。

    謝航在他們學校不說有多出名,也算是人盡皆知了。

    實驗是市重點,年年跟一高搶市狀元,連敗兩年後學校全面收緊,校訓即將變成只要學不死就往死里學,對於實驗的學生來說,一個難以撼動的第一名比什麼都更令人欽佩。

    沒有校霸互毆的橋段,沒有校園狗血三角戀,只有屹立不倒的年級第一名。

    到了高三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這個位置,前幾名你超我趕都要翻出花兒來了,謝航硬是毫不動搖,在第一考場的第一個座位坐到了高考。

    省狀元沒拿成,不過成功幹掉了一高,為實驗奪回了市狀元。

    校長給他拉了個橫幅,還在學校公眾號上弄了篇專訪文章,不過被謝航推掉了。

    宋瑋自認是個最平凡不過的普通人,成績中游,長相一般,沒什麼過人之處,因為不是一個班,與謝航沒有什麼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在他看來謝航一直是個難以相處的人,沒什麼朋友,平時很少說話,拿了第一名也從不會流露出高興的情緒。

    找不到具體的詞語來形容,就像海洋表面一向風平浪靜,實則深不可測,能將突發和波瀾盡數容納在內里,喜怒都不外露。

    不過今天見的這一面倒是打破了不少從前的誤解。

    也沒有那樣厚重的距離感啊。

    也許是因為季思年倒在他肩膀上睡覺的時候,他沒有把人推開。

    季思年不是像偶像劇一樣朦朧地、浪漫又輕緩地靠上去的,他是在一個剎車後「咚」一聲砸上去的。

    謝航太瘦了,肩膀上的骨頭比肉多,宋瑋聽見那聲響以後都不知道是謝航的肩膀更疼還是季思年的頭更疼。

    不過季思年沒有醒,應該是謝航更疼。

    謝航居然沒把他推開。

    宋瑋在那一瞬間嗅到一種微妙的感覺。

    要是換成他,別說是謝航了,就是他靠著季思年,季思年都能一膀子給他甩車外邊去。

    畢竟他跟季思年見面的頭兩天這人都對他愛搭不理的,叼著煙坐在後面吹風,看著很像常年壓馬路的刺頭。

    宋瑋又扭頭瞅了瞅。

    狀元手插著兜,刺頭雙手抱臂,誰都沒說話,兩雙眼睛齊齊盯著他,一雙平靜如水,一雙含著疑問。

    宋瑋立刻把頭轉了回來,老老實實地靠在柱子上。

    「他幹嘛呢?」季思年說,「一下車就陷入沉思,考個科二他還緊張啊?」

    「你不緊張嗎?」謝航問。

    「我不……」季思年說了一半,心裡忽地一沉,「好像還真有點。」

    他說完這話又篤定幾分,摸了摸手裡的號碼牌:「你這麼一提,真開始緊張了。」

    等候處在場地的最外面露天搭的,頭頂架著個棚子,堪堪遮擋住陽光。季思年踢著腳底的小石子,猶豫不決地問:「你最近,還應付得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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