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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0:49:54 作者: 不執燈
這已經是他暑假以來換的第三個鋼化膜了。
季思年按亮鎖屏,看到竟然有兩個未接來電。
謝舟在十分鐘前給他打過電話,他愣了一下,才記起來謝航說他的手機一直關機,估計是謝舟聯繫不上才找到的他。
他納悶地按了按音量鍵,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被靜音了。
「你妹妹給我打了電話,要不要回一下?」季思年抬眼看過去。
謝航接過手機,冰冷的指尖碰了碰他的手,之後低下頭,輕車熟路地解開了鎖屏。
季思年正要說密碼,見到這一幕欲言又止。
謝舟是通過微信打來的,打回去時等了許久才接通。
「怎麼了?」謝航問。
他沒想到謝舟會滿世界找他,應該是謝成那邊的事被沈榮知道了。
「你把謝成揍成那樣子,不找你要遺產也該找你要醫藥費了。」謝舟語氣倒挺平靜,還帶著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看樣子沒出什麼大事。
緊接著就聽謝舟說:「謝成他老婆孩子找來了。」
謝航小聲罵了一句:「操。」
季思年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麼,第一次聽見謝航罵人,還挺稀奇。
他猛然發現自己就跟被謝航同化了一樣,此時心如止水,就連聽見謝航罵街都只是略微驚訝一下,壓根沒掛心發生了什麼事。
好像跟著謝航從療養院逃跑後,出了天大的事都不會讓他動一動眉毛了。
謝航沒有聊很久,只是說定了幾個時間,季思年還沒聽出門道來就掛掉了。
「出事兒了?」他立刻問。
謝航把手機還給他,有些疲倦地按了按額角:「找我賠醫藥費。」
「狗皮膏藥。」季思年皺了皺眉頭,他平時最怕沾上胡攪蠻纏的,謝航家裡已經夠雞飛狗跳了,這簡直是又添一把火。
謝航想了一會兒,終於把自己的手機開機,一面查看信息一面說:「我明天不跟你去練車了。」
「你要去醫院?」
「嗯。」謝航補了一句,「不是去看他,我姥姥轉院還有一堆事要辦,我得去看著。」
季思年聽著就替他累:「你媽不是在嗎?」
「我不放心。」謝航嘆著氣,「她也就搞研究行,其他的現在謝舟都比她靠譜。」
手機里的消息太多,簡訊和未接幾乎占滿了通知欄,沈榮的、謝舟的,還有兩個陌生號碼。
他全部忽略掉,第一時間打開微信,林護士的消息欄里空空如也。
他幾不可聞地鬆一口氣,盯著那片空白久久沒有動彈。
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起初關機確實是嫌麻煩,昨天沈榮鬧得太猛,半點不像個高知,以至於他今天中午給院方遞沈榮的名片時,對方看著那個「安城生物製藥研究所」半天沒答上話。
從療養院出來以後還不開機,就是單純的想要逃避了。
他怕林護士會問起季思年。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林護士全名叫林菁,從前在私人診所里做心理諮詢師,今年才進這家療養院,謝舟之前打聽過,她是因為私事臨時調任來,應該是和院長有關係,來這上班簽的甚至都不是勞動合同,等到年底會回到自己的診所。
他跟林菁之間的淵源挺深,早在他們相遇於療養院中之前。
五六年前的事了,是謝航第一次發現他對男孩的興趣遠大於對女孩的時候。
那時候他知道這叫同性戀。
但他覺得這是病。
可以說是遺傳病的前兆,或者是扭曲童年的延遲影響,總之不會是什么正常的心理狀態。
他私下裡通過沈榮的人脈找了一家評價不錯的診所——起碼不是詐騙或者傳銷的那種,然後在某個周末跑去見了心理諮詢師。
他一直很害怕這些烙印在童年中的、象徵著尖叫與痛苦的東西,比如心理醫生、消毒水味、鎮靜劑。
但他還是去了。
謝航感到慌張,如果是精神方面出現任何問題,他都不會那樣慌張,幻聽幻視也好,抑鬱狂躁也罷,他起碼知道自己生了什麼病,知道吃藥就可以治好。
可是同性戀不一樣。姥姥沒有、媽媽沒有,他清楚地明白自己沒有任何錯處,可他就是……喜歡男孩。
他了解心理諮詢的流程,為了應付大夫的詢問,甚至在去之前想好了說辭,怎麼發現的、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具體症狀的表現。
可是林菁問他的第一句話是「你為什麼覺得這是病」。
謝航啞口無言。
他不敢說因為我的基因里有精神方面的問題,不敢和一個外人講述那些自己都不願回首的陰暗往事。
林菁的第二句話是「你為什麼對此感到害怕」。
她太敏銳,幾乎不用存在僥倖心理,謝航知道今天的事一出,她一定對季思年的身份有了些判斷。
謝航甚至都可以想像出對話的具體內容。
他是你的男朋友嗎?不是。
你喜歡他嗎?我分不清對友情的渴望和愛慕,不過通過對我們相識的時間以及相處方式的分析,我暫時是不喜歡的。
那你希望他是你的男朋友嗎?我不希望。我只想和他成為朋友,我從來沒有主動交過朋友,其他的事……日後再說。
你到底是不希望,還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