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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0:49:54 作者: 不執燈
    「嗯。」季思年之前還覺得幾個人來都無所謂,沒讓年霞跟季建安一起來單純是覺得沒有必要,也不是什麼大事,用不著叫他倆跟著著急,結果現在門診室外面都成雙成對,就他一個人淒悽慘慘的。

    早知道喊尹博出來了。

    算了,尹博這兩天在處理他的感情糾紛,還是找謝航吧。

    複查一遍確認恢復得不錯,石膏拆除的那一刻,季思年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起來。

    這隻腿每天都又悶又熱,時不時還腫脹難忍,這下終於擺脫了這塊大石頭,季思年頓時理解為什麼武俠小說里練功都要在腿上綁沙袋。

    輕鬆感讓他有些不適應,從病床上下來時,好像蹬一腳就能飛檐走壁了。

    許久沒用左腿,他也不太敢用左腳發力,走起路來還是一瘸一拐,大夫用習以為常的語氣說:「多走兩天就會走了。」

    「大夫,我腳能碰地嗎?」季思年猶豫不決地問道。

    那大夫頭都不抬,在病曆本上寫著鬼畫符:「你就是有點錯位,石膏拆了就已經可以走了,走不慣就緩兩天,運動量別太大,慢慢復健。」

    「能練車嗎?」季思年問了個自己都覺得蠢的問題。

    「儘量別給傷處壓力,這幾天先走著,等能走起來再練車。」大夫合上病曆本,把複查報告和一堆單子夾在一起,低頭看姓名,「叫季思年是吧,十九歲?」

    「十八。」病曆本上寫的確實是十九,季思年想了想,「年底十九。」

    「剛上大學?」大夫拉開抽屜,拿了一沓紙出來,「九月開學嗎?要是有軍訓不能訓啊。」

    「啊。」季思年才反應過來,他沒想到有這麼嚴重,「到時候都一個多月了。」

    大夫給他開了個假條:「久站、劇烈活動都先避開,腳踝傷一次就容易反覆,徹底養好了別落病根。」

    假條需要去一樓大廳的引導處蓋章,季思年做了半天心理建設也沒敢用左腳走路,最後還是老老實實拄著拐去擠電梯。

    這一趟折騰下來有些累,他從側門走出門診樓,準備先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尹博的電話就響起來。

    「我靠。」季思年站在原地,先是把包背好,再把手機換到右手,盯著那根拐杖,原地蹦了一下才琢磨明白先邁哪條腿,他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接了電話。

    沒等他說話,尹博一嗓子差點把他的拐喊飛:「我分手了!」

    「你……」季思年一個頭兩個大,轉身朝吸菸區走去,「前一陣不還好好的嗎?」

    對面倒是沉默下來,半天才低低說道:「她不想異地。」

    「異地啊。」季思年跟尹博是從開襠褲玩到現在的,知道他這通電話不止是為了發泄,是還想聽聽他的想法。他準備發表一下感言,可這邊打電話邊走路過於費勁,他的聲音抖得像在跑一公里,「你等下啊,我找個地方坐。」

    吸菸區旁邊有一處小花園,花園裡靜無人聲,他找了個有樹蔭的長椅。

    「我覺得吧,你們就是對異地這倆字的表面恐懼。」

    「我沒恐懼,是她恐懼!」尹博打斷他。

    季思年壓了壓火,嘆口氣:「對,她恐懼。我建議你們先試一試,都沒試怎麼知道不行啊。其實你倆高三的時候就像異地一樣,明明就隔著一個班,一天也就見一面,見面也不怎麼說話,有溝通也都是手機里聊,不照樣好好的嗎。」

    他說完就知道這話也就是安慰安慰人,高三的時候他們依舊處於同一個環境中,接觸一樣的人和事,等到大學異地,每個人都有新的生活圈子,肯定會有很多事會改變。

    不過失戀中的人思維似乎沒有這麼敏捷,尹博被他說得一愣:「你他媽的……說得在理啊。我不知道要怎麼跟她說,我已經說了好幾次了,這兩天我一直在說……」

    季思年那一堆話里有一點是真心實意的,都沒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尹博跟他女朋友從高二談到現在,兩個人付出的真心他一個旁觀者看得最清楚,如果因為異地分手,他總覺得可惜:「你就這麼跟她說吧,你說……」

    他想了一會兒,尹博也跟著他沉默。

    他吸了口煙,慢慢吐出煙霧來,輕聲說:「我知道你是怕以後無法好好收場,得不成一個善始善終,可我不想讓我們這段關係里有遺憾,我還是想試一試。」

    話音剛落就聽身後一聲響。

    季思年扭頭,看到花園的鵝卵石小路上站了個人。

    他沒想到能在醫院碰上謝航:「你怎麼在這裡?」

    謝航神色沉鬱,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那邊尹博正激動地說:「不成怎麼辦啊!」

    季思年和謝航對視一眼,對著電話說:「你自信點,不試試怎麼知道?」

    他看到謝航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戲謔的冷笑。

    菩薩也會冷笑啊。

    誰招惹他了?

    季思年莫名其妙地掛了尹博的電話,看謝航依舊站在小路中間,不過來也不走,就那樣盯著他看,有些瘮得慌:「你怎麼來醫院了?」

    謝航不笑的時候,銳利臉廓中被那雙眼眸中和掉的稜角變得格外明顯,整張臉更顯冷峻,季思年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謝航。

    兩相對峙許久,謝航才收了目光,朝他走過來。

    等他走到面前時已經恢復了那副菩薩面孔,又是平靜的表情下一雙平靜的眼睛,極其自然地坐在長椅的另一端:「拆石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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