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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0:32:12 作者: 錢塘路
    稍一側頭,陸周瑜便察覺夏炎的動作,問道:「無聊嗎?」不待夏炎回答,他又說:「后座有今天定下的方案,無聊的話可以看看。」

    檔案袋拿在手裡,夏炎問:「這是機密吧,我能看嗎?」

    「你不是助理嗎,」陸周瑜扶著方向盤目視前方,口氣隨意道:「看吧,歡迎提意見。」

    盯著他側臉看了會兒,夏炎才低下頭,將文件平鋪在膝蓋上,一頁一頁安靜地看起來。

    等全部看完,車已經駛下高速,通往碼頭的公路年久失修,路面上儘是大小不一的坑,但陸周瑜開得很穩,不斷有馱著大竹簍的摩托車搖搖晃晃超過他們,好一陣才抵達停車場。

    碼頭邊熱鬧非凡,剛才那些摩托車停在路兩邊,解下后座的竹簍,將一尾尾小臂長的海魚取出來,鋪在灰土色的編織袋上供人挑選。

    魚鱗在陽光下閃白閃白的,好像來自海洋的氣息還未吐盡。

    穿過長長的碼頭集市,售票處前有隻白色喇叭,不斷播報著開船時間。

    「還有半小時!還有半小時!」

    「今天最後一班!最後一班!」

    夏炎走過去想掃碼訂票,卻被告知只收現金,陸周瑜從他身後遞過去一張紙幣,說:「兩張票。」

    售票員上下看了眼他的西裝,問:「上艙?」

    「嗯。」

    遞過兩張船票後,又問他們:「第一次來?」

    夏炎說「是」,售票員好心道:「記得吃暈船藥,第一次坐船都會暈的,不好受。」她隨手指指碼頭一側,有間不起眼的鐵皮房。

    臨近正午,陽光毒辣,陸周瑜下車時外套就搭在手肘,此刻又解開襯衫領口的一粒紐扣,夏炎看了看他,說:「我去買暈車藥,你先上船吧。」

    走近才看到鐵皮房的牆上,歪歪斜斜用油漆寫著「藥店」二字,捲簾門落到一半,看不清室內。夏炎不確定地叩門,沒人應,又叩兩下後矮身進去。

    櫃檯後面支著張躺椅,有人躺在上面,臉上蓋著一本故事會,聽到捲簾門的聲音,故事會下傳來一聲「誰啊」。

    「你好,買藥。」夏炎說,不禁打量起店裡的裝潢。狹小、簡陋,櫃檯里的藥也歪歪斜斜地堆在一起,不很正規的樣子。

    店員從躺椅上起身,是位看起來尚年輕的女性,踢踏著拖鞋走過來,打著哈欠問:「買什麼藥?」

    「暈船藥。」

    「要藥還是貼?」

    「哪種效果好?」

    「看體質,」店員說,彎腰從櫃檯抽出兩隻盒子,看了眼夏炎,問:「第一次坐船?」

    「嗯。」

    「那吃藥吧,見效快。」她把其中一盒推過來,「八塊。」

    「只有這一種嗎?」夏炎問。

    「還有二十的,」店員的粉色指甲在盒子上敲了敲,「效果都一樣。」

    「要二十的吧,謝謝。」夏炎掏出手機,掃了眼玻璃櫃檯,沒看到收款碼,問道:「能手機付款嗎?」

    「你在這等會兒,」她轉身推開牆上的一扇小門,「我去拿藥。」

    夏炎拿起櫃檯上的藥盒,看上面的藥效與不良反應,說是登船前三十分鐘吃為宜。正準備放下時,目光掃到櫃檯里花花綠綠的一片。

    湊近看,原來是各種計生用品,盒子上誇張的字眼如同熱浪,逼近他的雙眼、眉睫、臉頰、心鼓。

    夏炎不禁吞咽了一下,覺得咽喉焦渴。

    店員的腳步聲走近,將一盒包裝更精緻的藥和二維碼一齊推過來,笑了笑問:「還要其他的嗎?」

    夏炎掃了碼,正準備付錢,忽然又想起什麼,手指點在櫃檯上,「有沒有……」

    沒等他說完,店員動作迅速地從櫃檯里抽出一隻銀白色的盒子,清脆地擲在櫃檯上。

    超薄、空氣感、0.01,是盒保險套。

    「這種是最好的。」她面不改色。

    「……不是要這個。」夏炎說。

    「帥哥,」店員撩撩頭髮,十分認真地對他說:「別讓女朋友吃避孕藥,對身體不好。」

    第40章 颱風

    在船上翻湧的半小時裡,夏炎仿佛度過了坎坷的一生。

    他八九歲就敢獨自坐近四十小時的綠皮車,到大西北看望父母,十八歲拿到駕照後更是常常出遊。穿越過壯美的318國道,也橫渡過陡峻的掛壁公路,最驚險的是有一年到張家界取景,四人同租一輛越野,需通過有「通天大道」之稱的天門山盤山公路。

    整條公路共九十九道彎,彎彎緊連,層層迭起,那天剛下過小雨,狹窄的路面外是濛濛深淵,每道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夏炎的胃都會緊縮一下,最終開出來時,興奮遠大過緊張。

    肆意活過二十多年,卻第一次因暈船吐到如此驚天動地。

    再一次躬身扶牆從衛生間出來時,夏炎唯一慶幸的是在車上沒吃太多東西,不至於吐得太狼狽。

    眼前出現一瓶水,接過喝下幾口後,他被攙扶著肩膀,坐回甲板上的座位,陸周瑜替他拍背順氣,說:「馬上就靠岸了。」

    嗓子像被砂紙摩擦過,吐不出字,夏炎只能虛弱地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隔壁座是位常乘船往來的島上居民,叫張姐,不斷給他遞濕紙巾和橘子,還教他和船同頻率晃動的小竅門,但通通不見效,見夏炎吐到蒼白的臉,張姐不禁嘆道:「第一次見有人暈船暈成這樣的,吃了藥也不管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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