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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0:11:15 作者: 任北方
    衛秋歌看著他一臉疲倦的樣子,心生不忍。

    就在她將飯菜放到微波爐旁邊,準備寫紙條告訴他記得吃時,紀修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來隨便嗯了幾聲,然後伸了個懶腰拍了拍自己的臉,趿著拖鞋去衛生間洗漱。

    「你……起了?」衛秋歌有些意外。

    「嗯。」紀修含糊地答。

    「誰的電話啊?」

    「韋凡。」

    「有事嗎?」

    「嗯?」紀修愣了一下,「呃,沒事。」

    衛秋歌深吸了一口氣,微笑道:「飯菜我放到這裡了,你記得吃,我去上班了。」

    等到衛秋歌下班回來的時候,那飯菜原封不動地還晾在原處。

    飯菜已經晾得乾巴巴,再加熱也不是原來的味道,衛秋歌只能倒進垃圾桶。

    紀修今天倒是回來得早,他看著門口垃圾桶里的剩菜,急忙跑去討饒:「我錯了老婆,我忘了放進冰箱裡了。」

    他們結婚前幾年,紀修因為把剩菜倒進垃圾桶里的事,沒少惹衛秋歌生氣。每次她都撅著嘴,半天不肯理他。

    衛秋歌善解人意地回道:「沒事的,沒事。」

    「你不生氣?」紀修問道。

    「嗯?」衛秋歌回頭看他,「生什麼氣啊?不生氣啊。」

    紀修臉色僵了一下。

    那幾年,她已經不再這樣重複自己的瞎話了。可是在這段日子裡,這樣的回答方式似乎變成了她的答案模版。

    「看什麼呢?你喜歡這個?那我們買一個吧!」

    「我不喜歡,不喜歡。」

    「最近工作怎麼樣?」

    「挺好的啊,挺好的。」

    「怎麼了秋歌?」

    「沒事啊,沒事。」

    紀修不敢再多問了。

    那重複著的謊言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心頭上劃著名刀子,提醒著他他的無能。

    「秋歌,」紀修想了想,「你不是說有事要和我商量?」

    「哦,不是什麼大事,沒事了。」

    「你……」紀修最終沒有問出口。

    但是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他們在小心翼翼地維持著一種和諧,一種隨時可能會崩塌離析的和諧。

    靠著韋凡的資金,紀修的第一筆獨立投資漸漸進入正軌,他帶著公司剩下四五個老員工去慶祝了一番,同行的自然還有他的債主——韋凡。

    衛秋歌再次收到了陌生人的彩信,紀修和眾人慶祝著,臉上有著良久未見過的笑容,身邊是和他相視而笑的韋凡。

    衛秋歌認出了那地方是鄭西南的一家餐廳。

    別去,別去。她反覆告誡自己。但是身體卻不聽使喚地推開了門。

    紀修和韋凡在餐廳門口抽著煙。

    「恭喜你。」韋凡說道。

    「謝謝。」紀修回。

    韋凡不理會他的認真:「謝什麼啊,記得還錢!」

    紀修突然轉身抱住了她:「真的,韋凡,謝謝你。」

    人只愛錦上添花,難得有人雪中送炭。這番跌落谷底讓他愈加明白了這個社會運轉的規則。也正是因為人性薄涼,才顯得舊友珍貴。他不是愛上綱上線的人,只是這陣子太難熬了,終於能有些結果,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勝利,卻也能夠讓人精神振奮。

    在門口看著這一幕的衛秋歌,轉身離開了。

    就說,別去,別去。

    「當年你是怎麼打拼的,全忘了?」

    沒忘,那年洲城的項目,是衛秋歌賭上了婚姻,賭上了自己,拿出不成功則成仁的決心去做的。那幾年裡,她沒睡過一次整覺,逼著自己不斷學習研究,和各種軟硬茬較量。

    「你真的甘心做他的全職太太嗎?」

    不甘心。我明明說過,我的人生不是為了伺候男人的。

    「他真的需要你在他身邊洗衣服做飯收拾屋子嗎?」

    我以為他需要我這樣做。原來,他需要的不是一個保姆,而是能和他比肩而立,能在關鍵時候成為他的力量的人。

    他需要的不是我,是韋凡。

    「肖老師,我打算去美國。」衛秋歌撥通了肖遠梅的電話。

    去美國的流程衛秋歌是瞞著紀修辦的,事實上,她也不用太刻意去瞞,因為紀修壓根顧不上她,只要她不把這些東西放到明面上故意給他看,那他就沒辦法知道。

    面簽的那天,衛秋歌緊張極了,她從早就沒敢吃東西,生怕自己在簽證官面前有什麼不得體。待到面試結束的時候,衛秋歌緊張得直接去廁所吐了出來。

    簽證下來的那天,衛秋歌拿著那根驗孕棒躲在廁所里,呆呆地看了半個小時。

    「哥,我可能沒辦法去美國了。」她聲音顫抖著打電話給衛子良,「我懷孕了。」

    衛子良急匆匆地趕到了妹妹家裡。

    「你確定嗎?」他反覆地問。

    衛秋歌試了七八次,全都是一樣的結果。

    「秋歌,你想去美國嗎?」

    衛秋歌點頭。

    「那就打掉他吧。」衛子良給了她那個她心裡只敢想,卻不敢說出口的答案。

    酒店冰箱內的酒已經被喝光,衛秋歌room service叫了好幾次,地板上滾著酒瓶。

    「所以你把孩子打掉了?」肖年問道。

    「不然呢?你有看到誰管我叫媽嗎?」衛秋歌反問。

    「well……」他有些猶豫,孩子是無辜的。「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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