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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0:11:15 作者: 任北方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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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題剛開始出現的時候,總是披著溫和的皮囊。人也會習慣性地自欺欺人,不是什麼大事,過了就過了。

    人生都是這樣,這邊湊合一下,那邊將就一會兒,一輩子不短也不長。

    婚禮的事情誰也沒再提。

    可衛秋歌心裡那根弦卻因此繃起來了。

    野史上有個小故事,說一位美髯公以自己的鬍鬚為傲,那鬍鬚長順亮潔,被保養得甚是精心。突然有一天,人問他,你睡覺的時候鬍鬚是怎麼放的?放裡面還是放外面?打那之後,這位美髯公再也沒有睡過一宿好覺,夜夜操心自己的鬍鬚如何擺放。

    衛秋歌也一樣。頭兩年沒有思考過的事情,全化成了細節處的問題。

    她和紀修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起初他們都沒具化過這件事,可現在她意識到了。

    吃飯的時候,紀修買單,去超市的時候,紀修買單,大大小小的消費,全是紀修買單。

    她以前從沒考慮過誰買單這件事,但是當下每一次紀修掏出錢包結帳,都讓站在旁邊干看著的她心裡彆扭。

    那掏錢的動作像是在諷刺她。

    於是,衛秋歌提議道:「我們分攤一下生活費吧?」

    紀修不理解。

    「我就是覺得我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衛秋歌說著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心裡想什麼,從來都不會明說。

    紀修聽著這提議,心裡惴惴不安。她又要開始和自己明算帳了。

    衛秋歌是個悶葫蘆,但是葫蘆裡面的主意卻多的很。

    這麼多年,紀修早就明白了。逼她也沒用,哄她也不好使,她定了的主意,就不會變。她不想說的話,不想做的事,別人也強迫不了。

    除了等,別無他法。

    「好。」紀修點了頭。

    這解決方法大概起效了幾個月。

    紀修看著一切如常的衛秋歌,想著許是自己多心了。她可能就是升了設計師,漲了工資,想要分擔些,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中秋節,衛秋歌隨著紀修去了紀家。婚禮的事情過去了一段日子,大家默契地沒有提及。紀爺爺身體也有所好轉,席間氛圍算是一片祥和。

    飯吃到一半,韋凡和父母突然到了。

    韋凡手搭在紀修肩膀,極其小聲地說:「我們家韋檢大過節地來敲門,可不是好事。」

    衛秋歌看著他倆的親昵,覺得自己像是生吞了只死蒼蠅。

    「韋凡跟你說什麼了?」飯後,衛秋歌假意無心地詢問。

    「沒說什麼。」紀修想著韋凡的話,不願意讓她擔心,假裝無事地回。

    衛秋歌心底突然起了一陣荒涼。

    我在幹什麼?想要進去那個不屬於我的世界麼?去打聽人家的事情幹什麼?

    自取其辱。

    各種負面念頭在衛秋歌腦子裡撞來撞去。

    紀修在酒吧對韋凡說:我想找個能痛快說話的人。

    她還欠著我錢呢,離什麼婚。

    自卑心就和雜草一樣,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第二天,衛秋歌去酒吧找衛子良。

    「哥,你哪裡有多少錢?我攢了十萬多,我們把錢還給紀修吧。」

    當年衛子良早就偷偷地做主把錢給了紀修,只是礙著解釋不清這錢是怎麼來的,所以一直沒告訴衛秋歌。衛子良想著,這幾年也差不多是時候了,想找個天時地利的好日子,告訴衛秋歌這個好消息。

    本來是打算在他們婚禮上說的。

    看衛秋歌之前的態度,他一度以為她已經不介意這件事情了,已經把紀修當成自己人了。

    現在看來,還是為時尚早。

    衛子良想了想,回道:「你把錢給我,我回頭把錢都放到一張卡上,交給紀修。」

    「我去給他吧。」衛秋歌堅持道。

    到底也不過是走個過場,衛子良也留了心眼,他那張卡是用衛秋歌的名字開的,密碼也單獨設的。對衛秋歌說的時候,就只給了個假密碼,讓她把卡給紀修。

    紀修看到衛秋歌遞過來的卡時,愣了一下。

    「這是剩下的四十萬。」衛秋歌如釋重負地說。

    紀修:「給我還是放在你那,其實都一樣。」

    「不一樣。」衛秋歌回道:「五十萬對於你和對於我,不是一回事。」

    紀修表情僵了一下。

    「你一塊兒表就五十萬,我這個人也賣五十萬,怎麼能一樣呢。」她語氣帶著自嘲。

    紀修看了眼手上的表:「這表?這是韋凡送的,我也不知道多……」

    「無所謂了。」衛秋歌聽到韋凡的名字,打斷了他,「錢你收好,以後我就不欠你的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紀修拉住了她的胳膊。

    「就是不欠你錢的意思。」衛秋歌低下頭解釋。

    「秋歌……」

    「我累了,我想先去睡了。」衛秋歌起身走回了臥室。

    這幾年,衛秋歌原來的房間已經變成了雜物間,家裡只有主臥那一張床。

    衛秋歌走向那張床,卻覺得自己不是朝著床去的,那地方像是個監獄,把自己捆得掙扎不開。

    紀修看著床上背對著自己的人,冷聲道:「你不高心直接說出來不行麼?」

    「我沒有不高興。」

    紀修:「你這樣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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