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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0:11:15 作者: 任北方
食堂的人仍舊很多,大家等了半天才等到座位。
「美國的學校是什麼樣的?」華笙邊吃飯邊好奇地問道。
「咱們這裡學生是有固定教室的,老師們沒有,他們那邊,老師有自己的固定教室,學生沒有。而且那邊不拖堂,打了鈴老師說沒說完學生都能下課。就是食堂特別垃圾,根本沒法跟咱們的飯比。」
「哦!」華笙點了點頭,「那早戀呢?那邊有早戀的嗎?」
「人家那邊不叫早戀。」
「那叫什麼?」
「叫談戀愛。」
「老師不管嗎?」
「老師?老師還給辦舞會呢,鼓勵男生女生社交。」
「美國挺開放啊!」華笙感嘆道。
「你對美國很感興趣?」韋凡問道,「你的性格一定沒問題,好好學下英語,大學直接出去讀吧?」
「那你呢?你還要回去嗎?」華笙問道。
「可能吧。我不想太早給自己設限。」韋凡答道。
衛秋歌和紀修在旁邊安靜地吃飯,誰也沒出聲。
韋凡和華笙那邊關於美國的話題聊得熱鬧,衛秋歌和紀修都吃完了,她們兩個人飯還沒動多少,紀修給衛秋歌遞了個眼神,兩個人先離開了。
「你回教室嗎?」衛秋歌問道。
「不回,你先跟我去個地方。」四下無人,走過走廊時紀修拉住了衛秋歌的袖子,拉著她去了和教室相反的方向。
紀修帶她來到了放籃球足球的體育教室。中午正是打球的熱門時間段,球早被學生們拿乾淨了,教室門開著,裡面的灰塵在陽光下散漫地跳著舞。
「你找我有事?」衛秋歌環視一圈後問道。
「沒有。」紀修誠實回道。
「那來這……」
「我就是覺得很久沒跟你說過話了。」紀修聲音突然變得很低,喃喃道。「想和你說說話。」
「沒有吧……」衛秋歌突然心底升起了些緊張,不由地咬住了嘴唇。
「有。」紀修答得斬釘截鐵,他又重複了一遍:「有。」
衛秋歌低著頭,更加手足無措了些。
「我這幾天,飯吃得不太好。」紀修知道她不會先開口,便主動找了話茬:「還……挺懷念暑假那幾天的。」
「懷念什麼?」衛秋歌淺笑,「懷念燒焦的飯嗎?你不是嫌棄來著嗎?」
「我現在不了。」紀修答得篤定,「現在覺得挺好吃的。你確定不再來我家給我做飯了嗎?」
衛秋歌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我還完債了。」
「我可以給你發工資。」
「我又不是你的保姆。」
「我從來沒說過你是。」紀修說完後,突然向前靠近了一步:「你非得要是我的什麼,才能來嗎?」
衛秋歌抬起頭看他,眼睛忽閃忽閃地讓人看著心痒痒。
紀修咽了下口水。
「你最近天天忙什麼呢?我看你下課就沒影。」紀修換了個話題。
「找李老師補課。」衛秋歌回答道,「不是你幫我找的麼?」
紀修沒想到她已經知道,裝作無事地點點頭:「呃,哦。」
「紀修……」衛秋歌突然想到了李老師的那句話。
她這陣子是在躲著紀修,怕的就是自己會控制不住內心的欲望,想要開口求他。她隱約地明白,開口求他事情也許還是一樣,但只要開了口,自己和他的身份就一定不一樣了。
「嗯?」紀修喉嚨發出悶悶的聲音,聽得衛秋歌心跳不由得加快了。
「你能幫我一個……」
話還沒說完,門就被人用腳踹開了,籃球隊的陳星風風火火地走進來:「喲,有人啊。」男孩開始也沒有仔細看,待他看仔細了,嘴角立刻一抹促狹的笑:「誒喲,對不起對不起,打擾了。你們繼續。」
「不……」紀修話還沒來得及說,陳星腳底抹油趕緊跑了。
紀修看了眼小鵪鶉一樣的衛秋歌,嘆了口氣答:「走吧,回教室吧。」
衛秋歌把請求的話又咽了回去。
每每當人想像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情發生時,總愛用想像力添些調料進去。比如天是如何出現異樣的,人是如何心神不定的,就好像世間的一切都在屏息,期待著這些大事情的發生。
而事實是,所有大事在發生的時候,都像是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小事。葛底斯堡演講的現場並沒有雷鳴一樣的掌聲,十月革命開始的那天參與者甚至沒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發生的時候,從來都是毫無預警的。
換個角度來說,事情本身其實也不存在大小之分,它就是那樣偶然又必然地發生了,產生了一些這樣或那樣的結果。是人類給它們起了名字,這樣的叫大事,那樣的叫小事。
第二天,衛秋歌破天荒地遲到了。進教室之後,早自習已經開始,但氣氛卻截然不同。周圍女生都哭喪著臉,有的眼角掛著淚,有的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她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早晨,八卦的她們,冷漠的她們,友好的她們,敵意的她們。
可是這是她頭一次見到悲傷的她們。
集體的悲傷。
衛秋歌回到座位,不知道該問誰,該問什麼。華笙臉色沉重地說道:「趙蕊……沒了。」
衛秋歌的瞳孔放大了一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