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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10:07:20 作者: 時鏡
為什麼?
林蔻蔻心裡險些罵出聲來。
不久前,她離開清泉寺那一天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最早她被開除之後,是去清泉寺開的禪修班,想要學學佛,緩解一下自己鬱悶的心情。可沒想到,進了班之後,發現班裡面要麼是高材生,要麼是在企業里混得不如意的高管,或者是一些已經實現財務自由來追求心靈平靜的老闆。
這對一個獵頭來說意味著什麼?
那簡直是鯊魚進了大海,老鼠掉進米缸,怎麼能忍得住呢?
在禪修班老老實實學了一個月,跟眾人混熟之後,她的職業病就開始犯了。
今天跟這位學員聊人生,明天跟那位學院談前程。
她甚至還義務幫一些混得不好的高材生和高管實現了下崗再就業,簡直成了禪修班的風雲人物,當選班長,是學員們公認的心靈導師。
山里空氣好,生活也慢。
除了禪修班裡有眾多的候選人之外,清泉寺里厲害的人也是比比皆是。
林蔻蔻簡直就是守著座金礦。
時間一久,她都不想下山了,甚至乾脆考慮在清泉寺門口開家獵頭公司,想試試跟清泉寺官方搞個人才合作計劃,把這裡的人才往外推。
這點子一出,她都覺得自己是個不世出的奇才。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為此,她熬了一個通宵,寫了份計劃書。
第二天一大早,就上了山,準備跟廟裡商量商量。
可沒想到,還沒等跨進門,門口那脾氣向來極好的掃地僧,竟然揮舞著笤帚,憤怒地將她趕了出去!
林蔻蔻當時驚呆了:「趕我幹什麼?」
掃地僧咬牙:「你幹了什麼自己不知道嗎?」
林蔻蔻還真不知道。
於是掃地僧掰著手指頭,數起了她的罪狀:「自從你來,禪修班裡的人越來越少,寺院裡的僧人紛紛還俗,這也就罷了!我們出家人慈悲為懷,不計較。可你,可你昨天——你昨天居然把我們的和尚,介紹去隔壁當道士!」
林蔻蔻承認,自己是幹過這種事。
但她當時腦抽,沒忍住反駁了一句:「不是說信仰自由嗎?」
掃地僧:「……」
可想而知,當天她的行李箱便和那份企劃書一起,被掃地僧扔出了寺門。
林蔻蔻哪兒是競業期結束回的上海啊?
她明明是因為被清泉寺趕出來,沒地方待,才回的上海!
往事一幕幕,不堪回首。
林蔻蔻現在想起來都覺得丟臉,又怎麼好對裴恕解釋?
她心梗了半天,死鴨子嘴硬:「不想做就是不想做,我這個人做Case看心情,沒有為什麼。」
裴恕完全不能理解,先前說得好好的,突然之間又變了卦。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裡面藏著事兒。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問,外頭迎面走來一個人,瞧見他們倆先是一愣,緊接著就朗聲笑了起來,一副熟絡驚喜的模樣:「啊呀,我沒看錯吧,上海也太小了,竟然在這兒遇到你們二位。怎麼,最近有陸金所的Case?」
林蔻蔻聽見這聲音,便下意識皺了眉。
抬起頭來一看,果然是那討人嫌的老東西——
銳方獵頭的黎國永。
年紀已經一大把了,四十好幾歲,頭髮白了一小半,看長相是個忠厚慈和的人,似乎總是笑著。可那一雙不大的眼睛眯起來,活脫脫一頭老狐狸成了精,眼睛裡閃爍著狡詐的亮光,仿佛隨時要去哪裡騙一隻倒霉的雞進鍋似的。
業內與此人有關的傳聞也非常多,林蔻蔻印象最深刻的便是此人達成的一項成就——
曾在某一年裡被12位候選人告上法庭,平均每個月都要吃官司。
這兩年他坐鎮銳方,已經基本不自己做單了,主要操持公司的管理。但跟四大里其他幾家精心篩選獵頭、嚴格把關准入門檻的公司不同,銳方接受了幾筆來自金融機構的投資,已經處於對賭期好幾年,過度追求規模與擴張,公司里早已是泥沙俱下,獵頭良莠不齊,水平參差,是半點也不講職業道德的。
林蔻蔻雖然自認為也不算什麼講職業道德的人,可跟銳方這邊時不時就要鬧出來的諸如「□□候選人」「收客戶方回扣」這種行業醜聞相比,實在算得上是高尚了。
對銳方,她從來沒喜歡過;
對黎國永,她也一向敬而遠之。
在認出他的瞬間,林蔻蔻便自動開啟了警惕模式,笑起來道:「差點都忘了,陸金所這一片一直都是銳方的地盤,畢竟你們公司就在附近。黎顧問這是來喝咖啡,還是來談事?」
黎國永笑呵呵的:「談點事。」
話說著,他的目光便從林蔻蔻臉上往裴恕那邊轉了一圈,竟不由得搖了搖頭:「沒想到,林顧問如今回來,竟然真的去了歧路。要不是上回姜上白那一單出來,我們私底下可沒一個人能猜到呢。」
裴恕跟四大的人都不太熟,只看著沒出聲。
林蔻蔻不想跟他廢話,道:「我是什麼選擇,就不勞您老操心了,與其關注我的動靜,不如思考一下銳方能不能過了這一輪對賭,還來得實際一點。」
這話要換了個人聽,早就翻臉了。
然而黎國永竟似完全不在意。
他仍舊笑眯眯的,甚至還嘆了口氣:「我只是有些意外,也有些可惜。畢竟大家都以為,林顧問就算回來,也應該是帶著賀闖出來,自己開公司。沒想到……前幾天還看到他在群里為林顧問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