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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9:56:05 作者: 易楠蘇伊
劉嬸立刻識趣地道,「好,您說吧。我先到那邊看看。」
等人走了,陳伊容才大步上前想要拉外婆的手。但,等她低頭一看,心疼得她直掉眼淚。
由於多年的操勞,外婆的手背粗糙得像老松樹皮,手指指節處裂開了一道道口子,手心上磨出幾個厚厚的老繭;她觸到外婆手心的時候,外婆手心粗糲得刮擦她的皮膚生疼。
她抬關看向外婆,流水般的歲月無情地在她那蒼白的臉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皺紋。那雙眼眸混沌無光,帶著滄桑與歲月。
又看了一眼外公,他那原來是烏黑烏黑的頭髮和山羊鬍子也變成了灰白色,只有那雙眼睛依舊是那麼有神,儘管眼角布滿了密密的魚尾紋…
只是幾年未見,他們像是老了二十多歲。陳伊容泣不成聲,「外公,外婆,我來晚了。」
李柄先和齊玉珍重重嘆了口氣。
齊玉珍拍拍她的肩膀,安撫道,「好孩子,你別擔心了,我們不苦。你姐姐常常給我們寄東西呢。比起別人,我們的日子已經好過太多了。」
陳伊容低頭抹眼淚,聽到這話,身體一僵,隨即又怕他們看出異樣,擦了擦眼淚,朝兩人笑道,「那很好啊。」
李柄先詳細問了她現在的生活,聽到她已經工作,心裡也跟著高興。只是有些擔憂地看著她,「容容,聽你爸的話,以後還是別來看我們吧,我擔心會連累到你。」
陳伊容搖搖頭,「外公,沒關係的。我爸現在是副省…………」剛說完一半,她就頓住了。
李柄先聽到他那前女婿陳援朝已經當上副省長,臉色一僵,氣得他差點沒有跳起來罵人。對那個絕情冷肺的女婿,以前他非常喜歡,雖然對方時常不著家,可為人十分有心胸,雪麗鬧著不肯隨軍,他也由著雪麗。可誰成想,他們家剛出事,他就帶著容容跟他們家劃清界限。如此絕情之人,他實在喜歡不起來,現在聽到他過得好,心裡更是不舒服了。只是對著自家外孫女,他也不好表示不滿,怕這孩子多想。雖然容容從來沒有寄過東西給他們,可他們猜也能猜到,有那麼個老子,作事那麼霸道,肯定不會同意容容跟他們來往了。他們哪能怪這孩子呢。估計,她這次能過來也是偷偷瞞著他的。
想到這裡,李柄先就有些擔憂,拍拍容容的手,語重心常道,「你呀,要好好愛護自己,別整天調皮,要記得好好工作。跟同事們搞好關係,別太獨來獨往,要合群。也別耍脾氣!」
陳伊容聽著他的諄諄教導,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她鬧著要去找媽媽,奶奶被她鬧得實在沒辦法了,就帶著她到外公外婆家,她媽媽對她一點也不好,可外公外婆卻很疼她,給她拿好吃的,好玩的。但她小時候不懂事,不愛學習,調皮搗蛋,總喜歡玩。他外公就是像現在這樣教導她「要好好學習」。
陳伊容重重地點頭。
李柄先撇嘴道,「你爸雖然人品不咋地,可把你教得還不錯,沒有長歪!我們老李家也不算後繼無人了。」
齊玉珍故作惱怒地瞪了他一眼,「你亂說什麼呢!」
陳伊容聽這話卻在心裡咯登一下。他外公一直拿她姐當弟子的,怎麼突然說這種話呢!難道他猜到了什麼?
緊接著又聽齊玉珍問道,「你媽和你姐過得怎麼樣啊?你媽這麼些年連一封信都不肯寄,雖然她這樣小心謹慎是對的。可我們還是擔心她會過不好。上次,接到你姐的信,上面只說了一句,她下鄉了,多的一句也不肯說,急死我了。」
陳伊容有些苦澀,她姐的字是她外公手把手教的,她每次臨摹至少要寫二十多遍。秉著「少寫少錯」的原則,她愣是不敢多寫,就怕被他們發現異樣。
陳伊容感慨一下,才斟酌道,「我媽改嫁了,我怕影響她,就沒登過門,有一回我在路上碰到了,看她過得還不錯。」
齊玉珍拍著胸脯舒了一口氣。李柄先卻愣了愣,好半天沒說話。
陳伊容總覺得她外公似乎察覺到什麼了。也對,她那臨摹作品,作為歷史老師的外婆可能看不出來,可外公是國學大師,一手好字,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呢。
陳伊容低下眼臉,不敢讓外公看到她眼裡的心虛,輕聲道,「至於我姐,她是下鄉插隊的知青,是到農村宣傳文化的。每個月都有國家發的糧食和補貼。日子過得應該也不差。」
齊玉珍聽了將信將疑,「哎,你姐把東西都寄給我們了,也不知道她自己過得怎麼樣!」
陳伊容有些酸澀,乾巴巴道,「應該還不錯吧。」
齊玉珍注意到她的臉色有些僵硬,「容容,你怎麼了?」
陳伊容怕自己露餡,忙搖搖頭,指了指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站著的男人道,「外公外婆,這是我對象。」
宋向軍立刻走過來。
兩位老人面面相覷,朝著宋向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是個好孩子。」
齊玉珍拉著陳伊容的手囑託道,「以後要好好過日子,別學你爸。人還是要踏實一點的好。有點情誼的好。」這話讓陳伊容聽了哭笑不得,又帶著幾分心酸。
陳伊容把自己帶回來的東西交給齊玉珍,「也不知道你們需要什麼,就每樣都挑了些。」
齊玉珍看著這一大包,還是覺得外孫女貼心,只是忍不住擔心她,「這麼多東西,你爸難道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