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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9:56:05 作者: 易楠蘇伊
年輕姑娘笑得甜美又燦爛,「叔叔,你覺得能把大米說成苞米這種瞎話的人,是不需要打點的麼?」
中年男人頓時明白了,哎,這啥世道呀。啥妖魔鬼怪都出來了。但是,想到剛才驚險的一幕,他又不能不掏。再說,就現在這個距離,不掏能行麼?只要這個姑娘高喊一聲「非禮」,那些民兵就能立刻飛奔過來替她出頭。
中年男人立刻從自己兜里掏出五毛錢遞了過去。年輕姑娘動作麻利地把錢接過來踹兜里,把麻袋遞了過去,還不忘諄諄囑託他,「大叔,這種事情還是少做。咱城裡又不是買不到大米,您何苦冒這個險呢?剛才要不是有我及時趕來,您這二十來斤的大米可就要被他們沒收了呀!」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隨即苦笑,「哎,黑市的大米我哪買得起。」
年輕姑娘笑著從自己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飛快在塞到中年男人手裡,「大叔,這個地方的大米只比供銷社稍微貴那麼一點點,而且還不用票,價格還比黑市要便宜一些。雖然比到鄉下貴一點,可至少沒有人查呀。你再算算,是你到鄉下划算,還是到這划算?」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看著紙上寫的字「成福街九十八號」,他詫異地一抬頭,卻發現剛才的年輕姑娘已經走了好幾米遠了,只能看到她輕快的背影。
中年男人把視線收回,重新把米袋提起來,重重地嘆了口氣,他這心臟還真不經嚇,再來上這麼一回,估計他就得上閻王那報導了,只要價格不離譜,還不如去這個地方買呢。
想到這裡,他的背又直了一點,心情無比的輕鬆。
年輕姑娘雙手插兜,笑容滿面地走了回來。剛才還兇巴巴的民兵看到她過來,臉上都帶了幾分笑。
其中一個民兵,似乎是個頭頭,大著膽子道,「陳同志,又學雷鋒做好事啦?」
年輕姑娘抿著嘴,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在家無聊,出來幫幫人,心裡也舒坦。」
那民兵仿佛很認同似的,年輕姑娘揮了揮手,「同志,你忙著,我先去喝點水。」
那民兵點點頭,看著她的背影,越看越滿意。
旁邊一個民兵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喜歡就上呀,別慫!」
那民兵故作兇狠地瞪了他一眼。
馬路邊,停放自行車的地方,莫東亮有些無聊地坐在自行車後坐上,看到她過來,殷切地把軍用水杯遞到她手裡,小聲問,「陳姐姐,收了多少?」
陳伊容喝了一口水,看著他小小人兒,這麼財迷的樣子,有些好笑,「五毛」。說著把錢掏給他。
莫東亮忙把錢塞到掛在自己胸前的小布兜里,又從裡面掏出一個本子,記了兩筆之後,又放回原處。他昂著臉,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那人不就是二十斤大米嗎?為啥收這麼貴?」
陳伊容笑著解釋兩句,「若不收高點,他怎麼會到成福街買東西呢。」
聽到這話,莫東亮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她,那崇拜的目光讓陳伊容有了幾分自得。
陳伊容掃了一眼馬路另一邊,看到一個老人騎著自行車,慢悠悠地過來,她忙把水壺蓋擰回去,丟到自行車前面的車筐里,快步走了過去。
再說另一邊的宋向軍,他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能見到陳伊容了,他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她是在五月份,地點是林家村他奶奶家,她是插隊的知青。可是現在提前了兩個多月。
剛開始看到陳伊容時,宋向軍還有點激動,畢竟是愛慕了那麼多年的姑娘,乍見到,他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可是又一想到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硬是把自己跳得飛快的心情按了下去,在心裡唾罵自己真是鬼迷心竅。
直到他看到陳伊容戴著紅袖巾幫助那個中年男人時,他又覺得她還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姑娘,又勤快又善良,或許她和愛軍有啥誤會也說不定。至於陳伊容問那中年男人要錢的小動作,抱歉離得太遠,他根本沒看見。
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是個好同志,這個消息仿佛是把壓在宋向軍心裡巨重的那塊大石移開了,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輕鬆。他情不自禁地彎了彎嘴角,想舒展一下身體,卻一不小心碰到腳邊的馬鹿,這才想起來,自己當務之急應該是想著怎麼過這個路障。
他戀戀不捨地把目光從陳伊容身上收回來,視線轉移到那些民兵身上。
他想起來了,這年代許多路口都是有民兵把手的,這些民兵大多數都是由一些根正苗紅苦大仇深出身好的貧下中農子女擔任,他們24個小時工作勞動身不離槍,隨叫隨到,沒有工資。
可,就是這麼無私的工作,許多人都是搶著干,一部分人是因為無私奉獻,覺得光榮;一部分人就因為他們可以搜查路人沒收一些高檔品,如「精糧,雞蛋,肉類」等。這些都是屬於「違/禁/品」,收到就是屬於他們的福利津貼了。
這些民兵的權力很大,身上擔著保衛廣大人們群眾安全的重擔,可以搜查過路人的包裹,你根本沒法反抗,只能任由他們搜查。
他看了一眼自己旁邊的鹿,這隻鹿應該有一百二十斤重。雖然,他現在也記不得馬鹿肉多少錢一斤了,可豬肉價格,他還是記得的,一斤能有七毛錢,這麼一算下來,他至少能賣到八十多塊錢,更何況這隻馬鹿身上可是有比豬更值錢的東西,比如說鹿尾,鹿茸可都是鹿肉更珍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