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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9:09:15 作者: 空夢
    「這是個消解不了,可能等到我七老八十,我還和他在一起,到時候才能消解得了一些吧?」紀煦潮伸著長腿,和椅子上的外公哥倆好的肩挨著肩坐著,他還抱著老人的肩,這是他和他爸爸在世的唯一的一個親人了,「他去恨,我去和解,沒必要兩個人都一樣,反正我讓他做的事,他再不開心,也會去做的。」

    「他會討厭你!」徐正淵說了挺孩子氣的一句話。

    紀煦潮樂了,「我一天到晚,做的哪件事讓他順心,不提心弔膽的?哎喲,過日子不就是這樣,家裡人讓你做的事你再嫌棄再不開心,你不也得去做?」

    「你少插科打諢,你不能逼你爸爸原諒,你都不知道,在你睡著不醒的時間,他多可憐。」徐正淵還是心疼親外孫。

    「是啊,就是太可憐了,所以我要活得好好的,他也要活得好好的,」在外公的話後,紀煦潮愣了很久,才接著和徐正淵嬉皮笑臉道:「外公也是,外公對我們這麼好,好人有好報,就先從外公開始,然後就輪到我和爸爸了,我老覺得,我和爸爸能壽終正寢。」

    所以,為了壽終正寢,他們就得做一些事了。

    爸爸生氣也沒辦法,為了以後嘛。

    「你去說吧。」徐正淵嘆了口氣,大意知道這事已經定了,外孫早已魔怔了,小潮就是讓他去死,他都不會問為什麼就去死的,何況是這種事,就算生氣,冷戰兩天,這事也就從了,「你們兩個,看著是他在背著你走,但說是你在給他引路,這事也能這麼說,就是你們粘得太緊了,擠在了一起,不得不一起過,拆開了,誰也活不了,要不你們各自成家,有很多的孩子,有一個大家庭,該有多好。」

    「可那太孤獨了,我和爸爸在一起,我們從不孤獨,這世上有許許多多的大家庭了,外公,就讓我和爸爸擠在一起,開心的生活吧。」

    「也好,」徐正淵點頭道:「你爸爸那個人,有了大家庭,也是招孩子恨的,沒有也挺好的。」

    他外孫就挺招他恨的。

    紀盛對他並不是很關心,對別人也是,看得順眼的還能聽人說一句話,還不顯熱情,不喜歡就更加了,他能完全無視那個人,連人家的名字都不記。

    這種性格,也就在這裡能活了。

    紀煦潮差點大笑,還好他用自控力把開懷拉了回來,但他已經笑出來的聲音,還是蠻快樂的,「外公吃醋了?」

    「沒吃,」吃個屁喔,「你爸爸現在完全不掩飾他骨子裡的冷血了,哼,要不是你們一起回的我身邊,我能和他過?」

    談得深了,徐正淵也就掩飾不了骨子裡對外孫的嫌棄了。

    講真說來,小外孫才是天使,他外孫那是純純的真魔鬼。

    「對,不和他過,和我過就好。」紀煦潮笑著道。

    「不笑了,回家了。」徐正淵扶著他的腿站起來,等紀煦潮牽著他往家裡走,落下的夕陽正好斜照著他們的臉,看時間,紀盛也快到家了,徐正淵用他滿是皺痕的老手,緊了緊他手裡那雙修長的大手,道:「等你爸爸老了,你也要這樣牽著他往家裡走。」

    紀盛為這個孩子,付出太多了。

    第70章

    外公徐正淵在103歲那年過逝。

    這年紀盛也有60歲了。

    紀煦潮趁他和他爸身體還好,回了一次國。

    他們先去了夷城,在夷城小住了半年,後來又回了古城,在古城住了一年。

    他們把還在國內的產業都做了處理,古城的產業都交給了司馬成。

    簽字那天,司馬成去外面哭了好幾次。

    等到紀煦潮和紀盛要走,紀煦洵和他小時候的小兄弟道:「我們晚年要是沒來得及回來,老宅就交給你處理了,到時候你把它交給國家就好。」

    司馬成哇哇的,哭得跟個小孩子似的道:「可落葉歸根,再怎麼樣,人也要魂歸故里的啊。」

    紀煦潮被他哭得眼睛都有點濕了,他嘆了氣,沒有說話。

    這次回來,他們去雙方父母還有祖輩的地方去請了魂,這次就一次一併帶他們走了,回去了,就把他們葬到外公身邊。

    就把那當作是他們的故里吧。

    他祖父母和父母,只有他爺爺和奶奶有骨灰,他的爸爸和媽媽,是沒有骨灰的,他們還是紀煦潮和他爸爸情況好起來之後,給他們立的衣冠墓。

    他爸爸的父母,爸爸的骨灰有,是當時爺爺去搶屍體搶回來的骨灰,媽媽就沒了,屍體被人拉走,跟紀煦潮的父母一樣,再沒有了消息。

    請他們回到他們父子身邊這段時間,紀煦潮對故土的依戀也跟著沒了。

    這塊地方,他總記著一些跟紀盛的快樂記憶,那些記憶,在回憶里都是甜的,可回到這裡,再去回想,為何他和他爸爸走到一走的原因,那些忘記傷痛的美好,又再次露出了它的真實原貌。

    找媽媽的魂回來的那天,他爸爸回來,在他頸邊痛哭流涕。

    60歲的老人了,還是想媽媽的。

    誰不想自己的媽媽呢?越老越想。

    他爸爸這輩子,受苦了。

    這次回來,紀盛不想回,紀煦潮想回,他堅持回來,想去看看他和紀盛的舊時光,以及把他們百年之後的事提前做一個處理,可回來,看到了堅強了多年的紀盛的淚,紀煦潮的心,疼得很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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