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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9:09:15 作者: 空夢
那家老頭兒其實還欠紀老頭一條命,但他家裡有幾個孫子還嗷嗷待哺,哪管得了別人的死活,他家兒媳甚至用鋤頭來趕他們走。
紀盛先是不吭聲,然後把紀煦潮放在一邊,把他放好了,確定等會發現的事涉及不到他這塊地方,他撿了根棍子,面無表情地向著這家人走去了。
那時他身上的那身氣勢,亡命之徒看了也害怕。
那家人被他嚇住,扔了幾個玉米砸在了他身上,這家的兒子跟著老婆齊齊朝他們罵:「滾,滾,賞了你幾個吃的了,不欠你們家什麼了……」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了,紀盛冷冰冰的眼睛一一橫掃過去,所掃到之處全部齊齊噤聲。
紀盛彎下腰,撿起那幾個玉米,揣到兜里,隨後誰也不看,走到紀煦潮身邊,蹲下身,讓紀煦潮爬上他的背。
紀煦潮迅速爬上去,那速度完全看不出他有兩天沒吃東西了,紀盛背著他走,他還扭過身,握起小拳頭,滿臉殺氣對著那家欺負紀盛的人家吼:「打死你們,我以後要打死你們……」
他小,但長得特別的好看,只是那雙大得滿是黑的眼睛裡這個進修透露著凶煞的殺氣,他這話聽到人的耳朵里,這眼神看在周圍人的眼睛裡,只覺得寒氣從腳底往上鑽,完全不敢把他當一個單純孩童看。
到了家,小霸王紀煦潮從紀盛身上一骨碌地站到地上,跑去燒熱水。
紀盛的鞋子在雪地里走了半天,現在裡面已經全是雪了,露在鞋子外的腳踝已經凍得發紫。
等紀盛哆嗦著手把玉米粒剝下,放到一個大號的鐵盆里,這時紀煦潮已經燒好水了。
他們家的灶火用的是柴,先前在燒水的時候紀煦潮已經弄得滿臉都是灰,他用袖子隨便擦了一下,抽了抽盤子,吸了吸凍出來的鼻涕水,把水倒到一個桶里,小手提著桶顫顫巍巍走到一旁的短凳邊,大叫道:「紀盛,紀盛,爸爸,你過來……」
紀盛走過去,把他抱到腿上,紀煦潮掙扎,「放我下去,我給你脫鞋。」
「我自己知道會脫。」紀盛到他抱到緊緊的,因瘦顯得尤為過長的長腿隨便一甩,就把那雙破鞋甩了出去,把腳放到熱水裡,吁了一口長氣。
就算如此,少年過於瘦削的臉上,還是有著過於冷峻的神情。
紀煦潮眼睛往桶里瞄了瞄,問:「你疼不?」
他腳上已經凍出凍瘡了,疼得很,他爸爸把他的兩雙襪子早上都給他穿上了,腳現在肯定凍死了。
「不疼。」紀盛抱著他,閉著眼睛。
他這幾天晚上都沒睡,閉著眼睛也只是想去哪裡弄吃的。
不能冬天還沒過,小傢伙沒凍死,就先給餓死了。
「你穿一雙唄……」紀煦潮不死心,早上紀盛非要給他穿兩雙時,他已經拼命抗議過了,最後被紀盛打了一屁股才老實,但現在已經不是早上了,他還是想跟他爸爸講講理。
「少嚕嗦。」紀盛摸摸他的肚子,扁得凹進去了,他手搭在紀煦潮陷進去了的肚子上,沉默著。
「誒……」紀煦潮見沒法講理,唉聲嘆氣,隨即把兩手放到紀盛脖子處取暖。
突然被冰了一下,紀盛也沒躲,還伸手把他的手放到了胸前,讓他塞進去一點,好用那點體溫把那雙小冰手給弄暖點。
「你放心,他們欺負我們,我以後會欺負回去的。」紀煦潮已經懂得太多,儘管他有著童稚的臉,但早就明白在這個世上,他就只有一個紀盛對他好了。
在路上,紀煦潮這樣的話說過太多回了,紀盛聽了照舊模糊地笑,又抱緊了點他,腦海里其它什麼也不想,只想著明天去哪弄吃的。
晚上的玉米粥紀煦潮吃得香噴噴的,他吃了一半,紀盛也吃了一半。
兩個人吃完就裹到棉被裡,紀煦潮照例爬他身上用手摸了摸他衣服底下的排骨,摸完驚奇地喊,「爸爸,你又瘦了一點。」
紀盛笑,把他抱到身上壓著自己,說:「你也是。」
吃完,紀煦潮摸著紀盛的臉,跟紀盛說:「爸爸,如果沒吃的,你還是先餓死我吧,我沒事,我去底下陪我們爺爺奶奶,還有外公外婆他們去,他們肯定會把好吃的都留給我,我不會再餓死了的。」
紀盛把他的頭塞到自己懷裡,抽了他的頭兩下,罵道:「亂說什麼?老子能餓死你嗎?」
紀煦潮在他懷裡掙扎,意圖出來再次說明他不怕死,可他的頭被紀盛死死壓住,頭一刻也抬不起來。
而黑夜裡,紀盛死死地抱住紀煦潮,眼邊滑過一滴冰冷的水滴,嘴裡冷然地陳述著說道:「少亂放屁,我餓不死你,誰都餓不死你,你是我兒子,現在餓不死你,以後也不會,等過幾年,我還會讓你要什麼有什麼。」
再多的狠話他沒有說出來,他也沒把紀煦潮鬆開讓他抬起頭來看他的臉,因為他不想讓懷裡的小孩看到他臉上的陰狠,還有眼淚。
為了活下去,紀盛想,他什麼都幹得出。
真的,他什麼都幹得出來了。
那年冬天,紀盛去一個醫院的太平間背了一個冬天的屍體,他們總算把最難的時節熬了過去。
歷史一直是往前走的,或好或壞,或壞或好,但它一直在往前馬不停蹄地行駛。
盤古新年7年,新的領導人上台,舊盤古的勢力被清算,很多事情得到了正確的對待,紀盛家的房子居然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