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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8:45:07 作者: 九錫
母親的去世讓孟玉蕾開始重新思考人生。她可以把母親的房子賣了,立刻開始申請國外的學校,繼續自己的鋼琴夢想,這也是她一直努力的方向。可是這卻意味著她會真正失去齊星輝。她沒有底氣讓齊星輝等她,哪怕不考慮齊星輝的父母是否會願意,她自己也不知道未來身處何地。母親離世,父親遙不可及,齊星輝和蔣蔓是這個世界上她最親的人。可蔣蔓只是閨蜜,她會結婚,生孩子,有自己的家庭,不可能永遠陪在她身邊。而齊星輝,如果她離開,他大概會很快走出失戀,去相親,找一個還算不錯的姑娘結婚,住在那套她喜歡的新房子裡,一起生兒育女。在她未來漫長的人生里,再也不會跟他有交集,而她,大概再也遇不上一個像他這樣跟自己默契相處的人。
當孟玉蕾在悲傷中糾結不止時,生活以它獨有的方式給了她暗示——她懷孕了。那個小小的意外之喜陪她一起經歷了母親的離世,陪她一起經歷了難以描述的痛苦,卻依然頑強地生長。起初,她毫無察覺,她以為生理期推後、頭暈、噁心都是因為太過悲傷的緣故,直到覺得肚子比之前圓了一些,半信半疑地買了孕紙一測,這才發現自己的確是懷孕了。離他們分手前那次同床已經近三個多月了。
「留下來,做我的妻子,把孩子生下來。」在孟玉蕾的出租屋裡,齊星輝握著她的手,眼裡滿是關切。
孟玉蕾低頭不說話。母親離世的陰影依然籠罩著她,她似乎失去了感受新生命奇蹟的能力。一切都是木然和混沌,除了不想離開齊星輝,她不知道該如何做決定。
「我尊重你的夢想,我知道你有多愛鋼琴,有多想成為鋼琴家。不止你有那樣的夢想,甚至我都會偷偷地想,我們小蕾穿著華麗的禮服,在高大的舞台上演奏九尺施坦威時該有多神氣。她的琴聲不應該只響在那個干吧吧的琴行里,而應該在德國、法國、美國,在那些我叫不上名字的高級音樂廳里,和全世界最棒的指揮和樂團合作,讓那些穿著黑西裝、戴著眼鏡拄著拐杖的挑剔外國老頭兒聽聽,我們中國有多棒的鋼琴家,我們小蕾的演奏有多麼的撫慰人心。
「可是現在,你懷孕了,你肚子裡的是我的孩子,我就不能置身事外。當然,身體是你的,只有你有權利對這個孩子的去留做出決定。但是我希望,哪怕有一秒鐘,你能夠想一想,成為我的妻子,當這個孩子的母親,和我組成一個家庭,也許,也是另一種幸福。我不能保證你大富大貴,不能讓你像鋼琴家一樣去世界上數不清的城市,住豪華酒店,吃米其林餐廳,穿最貴的禮服,但是我願意盡我所能,讓你過得幸福,讓我們的孩子過得幸福。」
齊星輝突然單膝跪地,從懷裡掏出一隻紅色的首飾盒來。盒子輕輕打開,裡面是一枚漂亮的鑽戒。齊星輝渾身顫抖,鑽戒微碎的光也在盒子裡顫抖,閃出彩色的流光。
「你知道我是工科生,不善言辭,剛才那一番話,我想了足足兩個晚上。我敲在電腦上,又列印出來,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把它們一字不差都記在心裡。孟玉蕾,我想說的是,我願意盡我一切所能,給你和孩子幸福。嫁給我,好嗎?」
鑽戒、真誠的話語和齊星輝紅了的眼眶,孟玉蕾對這一切完全喪失了抵抗力。所謂夢想,不就是為了幸福的生活嗎?而齊星輝,就是自己未來幸福的保障!
「我願意。」她點頭,伸出手時,已是滿臉淚水。
戒指戴上手指,大小剛剛合適。孟玉蕾扶他起來,倆個人溫暖相擁。
那個春天,孟玉蕾和齊星輝結婚了。孟父從包頭趕來,親手將孟玉蕾交給了齊星輝,齊星輝將孟玉蕾緊緊擁在懷裡,在她耳畔輕聲道了句「我愛你」。儘管酒店大廳里人群鬧鬧哄哄,儘管繼母因為孟父給孟玉蕾六萬塊錢而從頭到尾都沒有笑容,儘管河南的親戚對孟玉蕾守孝期結婚頗有微辭,但是有齊星輝陪在身邊,有親朋好友的祝福,天底下就沒有讓孟玉蕾害怕的事情了。
在兩個人婚禮的問題上,孟玉蕾一直對公婆心存感激。因為孟玉蕾的父親沒提過彩禮的事情,他們就把五萬塊錢塞給了孟玉蕾。老兩口都是拿退休工資的,又剛給兒子買了房,孟玉蕾知道他們手上不富餘。他們還能這樣寬厚,孟玉蕾著實感激。她見過朋友因為結婚兩家為了物質金錢互相算計扯皮的事情,也見過男方嫌棄女孩兒單親或是工作不穩定的情況,可是齊家父母從來沒給她提過任何意見,即使她婚前懷孕他們也沒有瞧不起她,而是開開心心地幫他們籌備婚禮,迎娶她進門。儘管婆婆喬彩雲多少有些獨斷專行又聽不進意見,但在孟玉蕾看來,她已經做得很不錯了。
但是婚禮過後,在對待孩子的問題上,公公婆婆多少有些讓孟玉蕾意想不到。婚禮辦完,老兩口立刻就回老家去了。用齊母的話說,小夫妻的日子還要自己過,他們年紀大了,不要指望他們。相比於孟玉蕾的母親把女兒的大小事情都當成自己事情那樣操心,齊父齊母似乎更習慣於以他們自己為中心。老兩口都已退休,每個月退休工資準時到帳,也算衣食無憂。齊父喜歡跟朋友出去釣魚、喝酒、打牌,齊母也有一幫老姐妹整天在一起遊山玩水跳廣場舞。用他們的話說,辛苦奉獻了一輩子,現在要享受他們自己的人生。他們對能有個孫子也很高興也很期待,但卻沒有鬆口說過願意來西安帶孩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