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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8:45:07 作者: 九錫
「又不是一直留著,你不還是要走嗎?」
一句話,讓孟玉蕾哽住了。夢想大過天的年紀,她應該去追求夢想。齊星輝笑笑,摸摸她的頭,「至少不是立刻就要走,我還是挺高興的!」
孟玉蕾的畢業演奏會上,齊星輝坐在第一排,每一曲結束,不管她彈的是什麼,也不管聽沒聽懂,他總是鼓掌最大聲的那個,努力把手心拍得通紅。她鞠躬謝幕時,他抱著大束玫瑰花搶在蔣蔓前面衝上台獻花,聽到下面的笑聲時,他的臉羞得比玫瑰花還要紅。
孟玉蕾的畢業典禮上,也有齊星輝站在她的身旁,幫她拎包、拿水杯、給她和夥伴們拍照,甚至在她補妝的時候給她捧著化妝鏡,細心地用手指幫她抹掉塗出界的口紅。而孟玉蕾也驕傲地挽著他的胳膊,當別人問起時她便滿臉幸福地告訴大家這是她的男朋友。夢想未竟的痛苦得以緩解,愛情的確能撫慰人心。
畢業後,齊星輝陪著孟玉蕾租房,幫她買家具,搬東西,護送她去琴行面試,晚上接她下課。兩人一起做飯、逛街、看電影,牽手,接吻,上床,像世上萬千情侶一樣,平靜地生活,享受著甜蜜的愛情。他們很默契地不暢想未來,也不提某一刻要分手的事兒,而那個若有似無的戀愛倒計時的「滴答」聲讓他們更珍惜眼前擁有的一切。
一年後,齊星輝的父母來了西安,為兒子選好了一套商品房以備結婚之用。他們將畢生的積蓄交給兒子,是那套房子一半的價錢。孟玉蕾陪齊星輝去簽字,齊星輝一手牽著她一手指著模型告訴她房子在二十一樓東戶。樓下有一片兒花園,還有健身器材。房子南北通透,每天早上都會有陽光灑在窗前。
可是說著說著,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心裡充滿淡淡的憂傷。他不知道將來會和誰組成家庭生活在那裡,而孟玉蕾又在遙遠的國外和誰相守在一起。那時候的他們想起彼此,究竟是幸福的回憶還是無盡的遺憾。
而孟玉蕾也揣著同樣的心思,她扭頭鑽進了衛生間,對著鏡子深吸一口氣,把快湧出眼眶的淚水努力憋了回去。齊星輝簽字辦手續的時候孟玉蕾一個人坐在售樓大廳外的花壇邊,她抬頭仰望天空,小小的背影一動不動。齊星輝悄悄地看著她,明明剛才還將她握在手心,此刻她卻遙遠得像天邊的星辰。置業顧問將合同推到他的面前,他將目光收回,在每一個被指向的地方簽上了一個人的名字。
不求天長地久,但求曾經擁有。好像知道未來總有一天要分開似的,兩人在一起愈加的和諧融洽。他們更包容,也更有耐心。齊星輝按部就班地工作、偶爾接私活兒掙點兒零花錢和裝修費,孟玉蕾更是心無旁騖地努力代課攢錢。她在琴行帶課,學生給琴行交二百的課費,落到她手上的只有一百出頭。別人不肯帶的學生她帶,別人不肯掙的錢她掙。她沒有場所,也沒有琴,只能一直跟琴行合作。但是在她的努力之下,一個月也有近一萬塊錢的收入。刨去日常開銷,每個月能攢七八千塊錢。平時生活里,兩個人都很節儉,齊星輝更願意花的多一些,畢竟他是男生。而孟玉蕾也會因為過意不去經常搶著買單,也會給他買衣服和小禮物。
時間緩緩向前,一直親親熱熱地在一起,孟玉蕾對齊星輝的依戀也越來越深。他不善甜言蜜語,卻永遠會在晚上接她下課;他不是個精緻浪漫的人,卻也會在她的生日時提前買好蛋糕做一桌精美的飯菜;他不是有錢有勢的超人,卻懂得尊重她,愛護她。偶爾,孟玉蕾也會想,如果不再掛念著出國留學,不再掛念著當鋼琴家的夢想,就這麼長久地和齊星輝生活在一起,也是很美好的事情。
不到兩年,齊星輝的房子交了鑰匙,他開始張羅裝修。時間也讓孟玉蕾學會坦然面對齊星輝的新房子。她陪他去建材市場,見裝修隊,給他各種建議,而他也很尊重她的意見。仿佛在他眼裡,她懂音樂就該懂一切跟藝術相關的東西,她的審美選擇總會得到他的讚賞。
房子快裝修好時,齊星輝的父母突然而至,引發了兩人第一次爭吵。原來齊父齊母一直知道孟玉蕾的存在,因為知道她未來是要離開的,所以他們讓齊星輝趕快和她斷乾淨好出去相親找對象。而兩年來齊星輝一直敷衍父母,對他們安排的相親也推三阻四。父母覺察不對勁,所以突然來襲,將在新房裡打掃衛生的兩個人堵了個正著。
齊星輝雖覺突然,卻也大大方方地將孟玉蕾介紹給父平,說她是他的女朋友,是一名鋼琴老師。四個人和和氣氣地一起打掃了新房子,中午吃了頓飯,下午還一起去逛了家具市場。
齊父是老教師,因著知識分子的教養,一整天不動聲色,一直對孟玉蕾客客氣氣。而齊母的態度多少有些讓人琢磨不透,她見縫插針地問東問西,問完又一副不大在乎的樣子。到了晚上,她乾脆直接給孟玉蕾打電話,叫她到他們入住的招待所見面。
在招待所的大廳里,齊母拉著孟玉蕾的手,溫和道:「孩子,如果你打算嫁給小輝,那當然沒問題,我們老兩口不知道得多高興。可是聽小輝說,你還要攢錢出國念書的,你這不是耽誤他嗎?因為你在他身邊,他相親也不去,找對象的事兒也不能提。小輝年紀也不小了,我們也盼著他早日成家立業不是?我們的心情,你可以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