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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8:41:23 作者: 衿久
從霍修予查出來的信息里,秦昭寧已經能大概將整個過程猜出來了。她斂了斂眸,收回思緒,看著電梯裡顯示的數字緩緩下降。
小張的女兒住在一間三人病房裡,她的床位在最裡面,幾張床中間用帘子隔著。
此時正是中午,病房裡的電視放著劇,小姑娘坐在床邊,一旁頭髮花白的老人在給她餵著飯。
定期的化療讓頭髮都落光了,兒童病號服在她身上也顯得松松垮垮的。但她心態看起來很好,臉上一直掛著笑。
秦昭寧來之前,她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病房裡幾個大人都在笑。她也彎著眼睛,兩條細細短短的腿在床邊晃來晃去。
嚼著飯,她忽的一抬頭,看見站在門口的秦昭寧,脆生生地問:「姐姐,你是來找誰的嗎?」
秦昭寧回神走進去,站在她床邊,彎下腰和她平視:「甜甜,我是寧寧姐姐,之前有打過電話,還記得我嗎?」
聽到她的話,一旁的老人忽然身體一僵,錯愕地看向她。
甜甜仔細想了想,用力地點頭:「記得,寧寧姐姐,我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呀?」
她不高興地噘著嘴抱怨:「他都好久沒來看我了,說話不算話。」
「甜甜。」老人呵住她,語速快了幾分,像是急著阻止秦昭寧說話,邊說眼睛邊往旁邊瞥:「都說了爸爸忙,忙完了就來看你了,別耍小脾氣。」
挨了罵,甜甜哼了一聲,動作利落地鑽進被子裡。潔白的被子拱成一個小山包,很快,裡面傳來低低的哭聲。
張奶奶神情苦澀,端著碗的動作頓了頓,好半晌,才轉過頭:「不好意思啊秦總,咱們出去說。」
秦昭寧直起身,點了點頭。她把帶來的娃娃放到甜甜床上,隔著被子輕輕拍了拍她:「甜甜,你爸爸最近很忙,托我給你帶了個娃娃,等你病好了以後,再帶你去吃巧克力好不好?」
小山包一聳一聳的,小姑娘顧著哭,沒有回話。
秦昭寧也不介意,將娃娃挨著她放好,率先走出了病房。
沒多久,老人也跟了出來。
這個點大多都在吃飯,走廊里空蕩蕩的。盡頭有個窗子,半開著,站在這兒能看到住院部樓下的花壇。
身後腳步聲響起,秦昭寧收回遠眺的目光,剛一轉身,年邁的老人忽然膝蓋一彎,要給她跪下。
秦昭寧眼疾手快地把她扶住。
不等她說什麼,老人家老淚縱橫:「秦總,我們家對不起你,我兒子他鬼迷心竅,做了該死的事。」
秦昭寧手上沒什麼勁,只好出聲阻攔:「您別這樣,您給我跪了我折壽的。」
聽她這麼說,老人身形一頓,才站直,一個勁地道歉,邊哭邊罵小張。
她擦著眼淚,臉上布滿溝壑:「甜甜現在還不知道她爸爸去世的事,這些天一直纏著我問爸爸什麼時候來看他,我也不知道還能瞞多久。」
小孩兒身體不好,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他們都瞞著她。至於小張那邊,他妻子在處理著後續的事。
老年喪子,張奶奶的悲痛沒人能知道,偏偏還要在孫女面前裝出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
風有些冷,秦昭寧把窗戶關上。聽她說完,才問:「您怎麼知道這事的?」
老人苦笑:「甜甜一直住著院,就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骨髓,那天他突然跟我說手術有望了,錢也不用擔心,有朋友借了一大筆錢給他。」
「他是我兒子,他怎麼想的我再清楚不過了,他騙得了別人,騙不過我。只是我沒想到,他居然會去做這種違法犯罪的事。」
她說著說著又開始落下淚來,拿袖子擦了擦,兩隻手緊張又侷促地握著:「秦總,我不求你能原諒他,他做了這種事,有什麼後果都是應該受著的,我只求你,能不能別把他做的這些事告訴甜甜?」
秦昭寧不是什麼大度的人,卻也沒狠心到故意在一個身患癌症的小姑娘面前說這種事。大人之間的齟齬不應該牽扯到她,秦昭寧不緊不慢地點了點頭:「可以。」
老人悲喜交加,布滿淚痕的臉上展開一抹苦澀的笑,連連道:「謝謝秦總,謝謝秦總。」
秦昭寧攏了攏病號服外披著的外套:「我就是來看看甜甜,沒別的意思。我先走了,走廊冷,您也早點回去吧。」
她轉身打算離開,老人忽然在後面喊住她:「秦總,我上周去取款的時候發現卡里多了一大筆錢,不知道誰打進來的,我們沒敢動。」
小張明面上有張卡里多出過一筆錢,宋灼順著查,查出來匯款的源頭是對家公司,與秦家沒有關係,那應該是他泄露競標案給對方所得到的錢。
秦昭寧腳步頓了頓,問:「哪張卡?」
「一張農行的卡,裡面的錢是我和我老伴這些年存的。」
*
周末在平靜中悄然過去,回到了工作節奏的人們照常上下班,在這靜謐溫和的水面之下,有些東西開始波濤洶湧起來。
周一上午是秦氏的股東大會,這是年後的第一場會議,大大小小的股東都到了場。算好的坐席空出了一個位置,那上面原本該坐著的是秦昭寧。
所有人都努力地忍住好奇,不往那上面看。秦秋北按照慣例說完客套話,正要進入正題,會議室的門忽然被突兀推開。
說話被打斷,秦秋北不太高興地轉頭看過去。見到來人,眉心皺起:「霍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