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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8:41:23 作者: 衿久
    

    這麼多人經過,門口的那個和尚卻只單獨叫住了她和宋灼,還一心哄勸著讓她進來看看,秦昭寧不相信這只是巧合。

    「我方才上山的時候看見你和你身邊那個男生。」和尚轉著手中的佛珠,思緒似有飄遠:「你和你母親很像。」

    他的目光從秦昭寧臉上移開,虛虛地落在光禿禿的樹枝上,枝椏頂端有一片尚且青綠的葉子,在風中搖搖欲墜。

    「我跟映宛家住得近,年紀也相仿,自小一起長大。一起玩鬧,無話不說。只是後來出了意外,我父母車禍去世,我被叔叔家接走離開了厘鎮,也就此和她斷了聯繫。」

    大學畢業後他從北方回到厘鎮,再次和李映宛碰見,卻得知她即將結婚的消息。

    秦昭寧手撐著下巴:「你不會是因為我媽嫁人了才出家的吧?」

    他一愣,笑著搖頭:「不是,她如果能有自己的幸福,那我也為她高興。」

    「可惜她遇人不淑。」

    右眼皮又一跳,秦昭寧斂了笑,直起身看向他:「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他沒接話,從口袋裡拿出一個信封。信封年頭看起來有些久了,紙張泛黃,但能看出有被好好保存的痕跡。

    他目光有些懷念,輕輕將邊角褶皺撫平,遞給秦昭寧:「這是你母親的信,我想你應該有權利知道。」

    秦昭寧愣著沒動作,好半晌,她才伸手去接,指尖藏著顫抖。

    信封上應該是寫的誰誰親啟,但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經常被摩挲,墨水消退得差不多,只能看出幾個筆畫。

    她將信封打開,取出裡面的兩張紙,翻開展平。

    上面就是李映宛的字,秦昭寧曾在外婆家看到過她上學時的試卷,字跡和這紙上的一樣,娟秀整齊。

    小駿:

    見信如面。

    收到你的來信,卻一直沒想好要怎麼回復。最近總感覺有些疲憊,上次去體檢過後,醫生說我身體有些虧損,大概是生產的時候造成的。

    他開了些藥給我,不知道是不是藥的副作用,這些天總打不起精神。而且我似乎變得有些易怒,今天寧寧纏著我說想去玩,我居然凶了她。

    秋北公司很忙,經常一兩周不回家。我有些懷疑他在外面有人了,但他公司里的人都說沒有。大概是我多想了吧。

    第一封信的內容大致就是這樣,秦昭寧抿著唇看完,將它拿下來墊到第二張紙後面。

    甫一看到第二封信上的字,她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這封信不知道是在什麼情況下寫的,字跡潦草狂野。沒有收信人,沒有寒暄。只有幾段看著觸目驚心的話。

    我最近好像出現幻覺了,我總覺得身邊有人要害我,可家裡明明都是熟人。秋北安慰我說我壓力太大,要帶我去醫院看看。

    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了,今天寧寧過來要我抱她,不知道為什麼我把她推地上了。我大概真的要去醫院看看了。

    秦昭寧記得第二段場景,她當時幼兒園期末總結,拿了好幾張獎狀,興高采烈地跑去找李映宛,伸著手撒嬌要抱。

    前一秒還笑著的李映宛忽然變臉將她推到了地上,額頭磕到凳子腿,出了血。

    直到現在,她額角靠近髮際線的地方還有一道不是很明顯的疤。

    她當時嚇得嚎啕大哭,李映宛趕緊抱著她去了醫院。

    那時候還小,頭上傷好了,轉頭就將這件事忘了乾淨,也沒發覺李映宛當時有哪兒不對勁。

    將信上的字看完,唇瓣無意識地顫抖,她用力地在唇上咬了一下,轉過頭。

    原先還坐在旁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院子裡只有靠在樹幹上的那個掃把,提醒著她剛剛那不是幻覺。

    視線上抬,樹杈上那片綠色的葉子,被風吹掉了。它輕輕地晃,最後落進了枯葉堆中。

    出了寺廟,秦昭寧一眼看到了在外面等她的宋灼。

    求籤的地方排起了長隊,一個女人從門外一步一叩地往裡走,路過她身邊時,秦昭寧下意識地往旁邊讓開一條路。

    女人大概三十來歲,穿得單薄,皮膚很糙,她背後背著一個小孩,小孩兒倒是穿得很厚實,此刻正閉著眼睡覺。

    她每一下都叩得很用力,額頭上一片紅,渾噩的眼中卻帶著堅定。

    秦昭寧看得有些怔然,直到女人進去,她還站在原地。

    宋灼走過來,叫了她一聲。

    收回視線,秦昭寧抬頭遠遠地穿過人群,看向正殿裡的那尊佛像,忽然問:「小學弟,你說佛會聽到眾人的祈求嗎?」

    沒等他回答,秦昭寧又笑了下:「忘了你是唯物主義者了,算了,我們走吧。」

    「下山嗎?」

    秦昭寧嗯了聲,看起來有些疲憊:「我有點困,咱們回民宿吧。」

    她率先往前走,冷風蕭瑟的冬日裡,背影顯得孤寂蕭索。

    宋灼莫名的跟著心裡一堵,他幾步上前,牽住秦昭寧的手。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牽著,好像通過牽手的力道,才能讓她看起來沒那麼虛無縹緲。

    回到民宿,秦昭寧拉上窗簾,倒頭就睡。

    正是晚飯的點,院子裡吃飯燒烤的人聚集在一起,打牌喝酒聊天,吵鬧聲不絕於耳。

    在這喧囂里,秦昭寧竟然真的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是晚上了,房間裡沒有開燈,她一轉身,看到了坐在桌邊的宋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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