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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8:41:23 作者: 衿久
天氣預報並不准,雨後初晴的小鎮在太陽的照耀下披上了一層金紗。
秦昭寧就是這時候醒的,窗簾沒有拉,細細碎碎的陽光落到床上,她抬手遮了一下眼睛。
房門被敲響,宋灼在外面喊她:「學姐,出太陽了。」
秦昭寧才想起家裡還有一個人,她應了一聲,從床上坐起來。
推門出去,宋灼還在門口。她揉了揉眼睛,找了一套洗漱用具給他:「過來刷牙,待會兒帶你去鎮上。」
衛生間有點小,宋灼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秦昭寧一把拽了過去。
見他愣著沒有動,秦昭寧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示意他把牙刷伸出來。她含著泡沫,騰出一隻手擠了一節牙膏上去。
大概是睡得晚,她刷牙的時候眼皮一直在打架,卻倔強的不肯閉眼。
屋子裡沒有食材,刷完牙,秦昭寧拿上鑰匙,帶他出去。
一場大雨過後,空氣變得濕潤而清新。道路兩旁的田地已經成了枯黃色,枝杆上掛著的水滴搖搖欲墜。
鎮上的人彼此之間大都認識,就算不熟遇見了也會問聲吃了早飯沒。
一路上,秦昭寧碰上好幾個人和她打招呼。宋灼在這待過幾個暑假,簡單的「早上好」和「吃了沒」還能聽懂,再複雜的就如同聽天書一樣了。
又和一個人隨口問完好,秦昭寧忽然快走了幾步,然後一轉身,悠悠散散的退著走。她手背在身後,看向挺拔的少年,彎著眉眼:「小學弟,我教你幾句厘鎮話。」
「什麼?」
「唔願戚你。」秦昭寧快速說了一遍,然後又一字一字拆分:「唔、願、戚、你。」
「就是『昨晚睡得好嗎』的意思。」她解釋。
宋灼不疑有他,有樣學樣:「唔願戚你?」
「對。」秦昭寧重重一點頭,笑意更甚,「小學弟,唔願戚你啊。」
宋灼眼梢微抬,看她的表情總覺得這句話不是這個意思。他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秦昭寧繼續教他,接下來的幾個詞都能和他聽過的意思對上。她教的也很認真,可宋灼還是對「唔願戚你」的翻譯持疑。
道路窄窄長長,兩人最後在一戶敞開門的人家前停了下來。秦昭寧敲敲門,朝里喊了一聲:「英英。」
沒多久,一個年紀和她相仿的女人從裡間出來。她仔細看了看,認出秦昭寧後,驚喜地拉住她的手。
兩個人用方言交流,宋灼仍然聽不懂,但隱約感覺聊到了他,因為英英期間一直暗暗地朝他看。
秦昭寧到這兒是來借電動車的,短暫的敘完舊之後,她從英英手裡接過車鑰匙,進客廳去把車騎出來。
明天就是重陽,按照厘鎮的習俗這天得祭祖。秦昭寧要去縣城買花,順便帶宋灼去買身衣服。
和英英告別後,秦昭寧騎上小電車帶著宋灼行駛在鄉間的馬路上。
日出大道,粉色的雲霞,兩岸枯黃的麥田,徐徐行駛的小電驢,和被風吹揚起來的發,繪成了一副生動又溫柔的畫。
秦昭寧車開得很穩,就是偶爾讓人有些心驚肉跳。路過熟悉的地方時,她還會騰出手來指給宋灼看。
宋灼坐在車後面,晚秋的晴天,微風輕拂臉頰,難得的安寧與愜意。
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要操心奶奶的醫藥費,要應付父親生前的債主,於是所有的空餘時間都被如何掙錢所占據。
哪怕後來進了大學,情況好轉,他也再沒像現在這樣,吹著風,什麼都不用想。
秦昭寧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閒聊,她不故意逗他的時候,兩人間的聊天還挺像普通朋友的。
宋灼回過神,忽然說:「學姐,我剛剛問你朋友『唔願戚你』是什麼意思,她說——」
他停頓。
秦昭寧手一抖,車子往左側歪了一下。
宋灼反應迅速地扶住車把手,他從後方伸來手,這個姿勢看起來像是虛虛地將她擁進了懷裡,意識到這一點,宋灼一頓,在車穩住之後,立刻收回了手。
「她說什麼?」秦昭寧問。
宋灼不再賣關子:「她讓我問你,可我總覺得這個詞不是學姐說的這個意思。」
他看向後視鏡,兩秒後,忽然瞥見秦昭寧笑了。
心中警鈴響起,然後熟悉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那小學弟,你覺得應該是什麼意思?」
宋灼沒預料到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移開視線,垂了垂睫:「不知道。」
秦昭寧故意「啊」了聲:「那我告訴你這句話真正的意思好不好?」
宋灼一滯,鬱悶的沒有說話。
秦昭寧心情大好,提醒了一句「坐穩了」,忽然開始加速。
小電驢在道路上飛馳,兩旁的景色飛速倒退,清泠的笑聲夾雜在風中,吹得遠遠的。
離厘鎮不遠的小縣城,街上人來人往,店門口的音箱放著歌,喇叭吵得人耳朵疼。
秦昭寧停好車,把車鑰匙放進宋灼的外套口袋裡,她看看擁擠的人潮,轉頭提議:「小學弟,人那麼多,你要不要牽著我?」
宋灼額角青筋一跳。
秦昭寧只是習慣性地逗他,見他啞口無言,頗有些可惜地低低嘆了口氣:「那好吧,你跟緊我啊。」
宋灼點頭:「好。」
她輕車熟路地帶著他穿過人群進了一家男裝店。店裡人不多,給宋灼挑衣服格外容易,他身形好看,穿什麼都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