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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8:35:51 作者: 顧子行
陸征背光站著,眼睛像是夜裡漆黑的潭水:「沒什麼,先跟我回去。」
夜晚已經降臨,外面不知什麼時候起飄起了小雨,雨刮器來回擺動的聲音非常清晰。
高速上來往的車輛很少,他們的車就像在漆黑大海上漂浮著的船。
陸征的不安感染到了雲渺。
「你剛剛發現了什麼線索?」
他視線掃過前面漆黑的夜幕:「當年負責徐衛鍾舅舅案的警察,全部死於非命。」
雲渺:「你懷疑是紅蛇組織做的對嗎?」
陸征:「嗯,如果是那樣,紅蛇可能已經滲透到了我們公安系統里。」
雲渺:「那他們真的占盡了優勢。」
半晌,陸征又問:「怕嗎?」
雲渺搖了搖頭:「不怕。這才是冰山一角,如果現在就害怕,還怎麼和他們戰鬥。」
陸征:「好。」
車子剛到N市,劉宇的電話就來了。
手機藍牙連著車載音響,聲音頓時擴滿了整個車廂——
「老大,我們查了張秀近一個月的通話記錄,和她常來往的有四個男人,其中一個用的是不記名的電話卡,其他三個都找到了。
其中一個叫陳鵬的,十幾天前因為某種原因突然離開N市了,有重大作案嫌疑。」
陸征:「去他家看看。」
劉宇:「正準備要去,老大你和Boss柯在哪兒?」
陸征:「還有五分鐘到隊裡,地址發給我。」
掛了電話,陸征看了眼邊上的雲渺,問:「這個案子可能和紅蛇沒有關係,想去看嗎?」
雲渺點頭,她純是好奇心在作祟。
十分鐘後,車子拐進輔道,轉入彎彎曲曲小路。
這一帶是老城區僅剩的板塊,靠河的單行道,路特別窄。基本一輛汽車過了,自行車就沒法騎。
開車不如走路,陸征把車子找個地方停了下來。
雲渺推門下車,外面是漆黑的雨幕。
雨水從高高的梧桐樹上墜落下來,砸在頭髮里,冰涼一片,頭頂很快被人罩進一把傘里。
雲渺回頭,對上陸征那雙深邃的眼睛,皮鞋在濕漉漉的地面輕輕踏過,發出清脆的聲響,四周格外安靜。
「渺渺,每逢這樣的雨天,我都會想起那天送你走時的情形。那天,我該給你帶把傘的。」
陸征的聲音很低,很快散在了風裡。
雲渺眼窩莫名發熱,不知該怎麼接他的話。
陸征似乎也沒等她回應的意思,「當時是我太吝嗇了……」
夜很靜,空氣潮濕,四周的水汽瀰漫,好像浸進了眼睛裡。
老舊的水泥路面,坑坑窪窪,高跟鞋踩上去總是要小心翼翼。
雲渺心緒涌動,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腳上。
陸征一手撐傘,一手握住了她的指尖:「現在回應你的話,會不會有點遲?」
雲渺的心臟像是落進了溫水泡過的海綿里,柔軟而潮濕。
已經到了亮處,雲渺用力將指尖從他手裡抽脫出來,快步走了出了他的傘:「陸隊,還是集中精力辦案吧,我現在年紀還小,沒有戀愛的打算。」
霎時間,浮光掠影消散殆盡,只剩雨滴啪嗒地落在傘面上。
陸征看著她纖瘦的背影,瞳仁和夜色融為一體。
小姑娘拒絕他的理由是……還小。
他31,她22,是有點小。
警車在路邊閃著紅藍相間的光,何思妍和劉宇都在車旁抱臂等著,見陸征和雲渺過來,他們立刻迎了上去——
「陸隊。」
「柯姐。」
陸征頓了步子問:「這是陳鵬的家?」
劉宇叉著腰說:「算也不算,這房子是他租的,房租還沒有到期,人就突然走了。」
陸征:「聯繫房東了嗎?」
「已經在路上了。」
雲渺抬頭,打量了眼前的建築——
這是一棟二層小樓,很多年前的自建房,紅牆黛瓦,外觀老舊,牆體長滿了鬱鬱蔥蔥的爬山虎。
這種老房子,設施陳舊,腐敗潮濕,夏天的時候這裡的蚊蟲蛇鼠尤其多,都市人不願意租,租金是收不上去的。
選擇租在這裡的人,多數圖的是便宜。
張秀願意跟陳鵬好,顯然不是圖他的錢,很可能是因為他老實、好控制,稍微給點好處,就情願赴湯蹈火……
這時,房東到了,妥妥的N市土著,上來講的都是方言。
老舊的木門推開,房東隨手點亮了燈。那種低瓦數的燈有些暗,照得室內黑黢黢的。
寬闊的客廳里放著各式各樣的木工用具,角落裡堆放著許多半成品。
陸征問:「陳鵬是個木匠?」
房東:「是的,他是個非常老實的木匠,但是特別能吃苦,所以你們說懷疑他殺人,我是一點也不相信的。」
「他租你這裡多久了?」
「有八年了吧,從來不拖欠房租。」
「成家了嗎?」
「沒有。他嘴笨,不太喜歡講話,有點木訥,剛來這邊的時候三十出頭,長得挺端正,我還給他介紹過,但都沒成。」
房間裡空蕩蕩的,似乎有人來打掃過,地板很乾淨,東西也擺放得很整齊。
朝南的窗戶緊閉著,雨水砸在上面啪嗒作響,將遠處高樓上照進來的光扭曲成了彩色的蛇一樣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