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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8:35:43 作者: 騎豬上清華
    養心殿內, 如意和如棠跪在地上, 嚇白了臉。

    「怎麼跑的?」天子手指抵著額際低聲問。

    「今、今早天未亮娘娘就起來了, 招呼奴婢們幫著給您挑選賀禮,奴婢們瞧娘娘比平日開心,便幫她一起挑了一對玉珏,娘娘當時就讓奴婢們把其中一塊玉珏掛到腰上,另一塊放進錦盒送來給您,奴婢們只以為娘娘想通了,娘娘還讓奴婢們坐下陪她說會子話,期間還賞了奴婢們一人一盤蝴蝶酥,奴婢和如意姐姐吃了半塊那蝴蝶酥就昏過去了……」

    天子手緊攥成拳,那塊玉珏咯的手心發疼,越疼他才會越清醒,越清醒他才不會再犯渾,他怎麼能奢望一個沒有心的人會突然對他有了情意。

    她想跑,在他身邊、在這宮規森嚴的紫禁城內,她無時無刻都想跑,她從來沒想過跟著他,和兩年前一樣,只要一有機會,她就會逃離他。

    「讓胡太醫看一下蝴蝶酥里有什麼,再到她房裡找找玉珏。」

    如意和如棠迅速回佛堂,未及一炷香,兩人去而復返。

    天子道,「呈上來。」

    如意托著一塊玉珏放到桌上,道,「……吳太醫說,娘娘賞賜給奴婢們的蝴蝶酥裹了層蒙汗藥。」

    天子張開手掌,手心被梭破了口子,玉珏沾了血,玉色更顯得肅殺絕情,他把那塊帶血的玉珏和姜雪甄自留的玉珏並排放在一起,他說話很慢,「所以那晚朕莫名其妙睡過去,是被下了蒙汗藥。」

    那語調平靜的很,卻聽的如意、如棠直哆嗦,這是姜雪甄第二次逃跑了,第一次是在嘉福寺秋祭,宮女無法近身情有可原,這次在佛堂里,她們每時每刻都盯著姜雪甄,竟然還讓她跑了。

    天子不會饒了她們的。

    「她近來見過什麼人?」

    兩人搖了搖頭,姜雪甄已經鮮少再與宮中其他人來往,就是住在西梢房的王凝秀,也不常在一起說話,姜雪甄的性子太靜了,有時候一個人就能在房裡呆上一天,最常做的事,就是抄抄佛經,看看經書,如果不是被天子強行圈養成禁臠,其實光看她平日所言所行,實在像個跳脫凡塵的出家人。

    天子寒著一雙眸看她們,「把賢太妃請過來。」

    如意、如棠知曉他隨時會怒起,急忙爬起身前往仁壽宮去請賢太妃。

    賢太妃見著這兩宮女,原以為是姜雪甄邀她去佛堂,沒想到是天子請她,再想到全宮突然森嚴,一下有個姜雪甄出逃的猜測,提著心來見天子。

    進了養心殿,天子站在桌邊,桌上擺著兩塊玉珏,一塊帶血,一塊白玉無瑕,只瞧天子面色如常的對她笑,「給賢太妃賜座。」

    立時有太監搬來椅子讓賢太妃坐下,隨後太監宮女盡數退到門外。

    殿內靜的脊背生寒,賢太妃先問的話,「陛下叫哀家來為的何事?」

    天子沒有立刻說事,慢慢的自說著話,「幾十年前,大魏邊境紛擾不斷,英宗爺最倚重的武安侯和裴將軍常年征戰四方,才換來大魏十多年的太平,朕一直感念著裴將軍的忠義,自朕登基以來,朕多番提攜裴紹,對賢太妃也禮遇優待,只為讓九泉之下的裴將軍不會寒心,賢太妃看到朕的用心良苦嗎?」

    賢太妃一時噤住聲,先帝在位時,重文輕武,又因著她哥哥當年曾為章懷太子求過情,裴家一度被打壓,即使她進宮也沒改變裴家在朝日漸被邊緣化,直到天子即位,裴紹被重用,裴家才又能重回朝堂,天子對她這個太妃也極敬重,常往她宮裡送珍奇貴品,她人老了,眼卻沒花,看得出天子對裴家的厚待。

    「哀家替裴家多謝陛下的恩德。」

    天子轉頭看著她,她彎著眼淺笑,沒有迴避天子的目光,天子在她眼裡看不出任何算計,最終道,「姜太妃不見了,賢太妃見過她嗎?」

    「自秋祭回來後,哀家一直沒與姜太妃搭過話,陛下問錯人了,」賢太妃道。

    天子轉過眼,良久說,「紫禁城沉悶了些,朕想送太妃們去南京,那兒園林甚廣,環境清雅,是養老的好地方,不知賢太妃願不願意過去?」

    賢太妃聽出了他的意思,他確實扶持了裴家,至少沒讓裴家就此沒落下去,現下他想讓她離京,她沒有什麼怨言可說,上次她助姜雪甄出逃,之後他沒有追究,反倒對裴紹委以重任,這是一個帝王的氣度,縱使這次真是姜雪甄從佛堂跑了,他也沒有嚴厲叱問她。

    天子給了她作為太妃最高的臉面,從沒讓她難堪過。

    就算是現在,也仍有耐心的等著她回答,她點了下頭,順著天子的話說下去,「難為陛下想的周到,前兒哀家還說京里呆膩了,想換個山清水秀的地兒,平日裡沒事的時候,養養花,釣釣魚,日子過的也愜意。」

    她起身跟天子告辭。

    天子道,「有朕在一日,這朝堂上,便有裴家武將的一席之地。」

    賢太妃免不得笑著感激他,「有陛下這句話,哀家便是在南京呆到死也如意了。」

    她起身出殿,往佛堂方向看過,不自禁濕了眼睛,從今別後,她與姜雪甄估計再也見不著了,這些年她在宮裡也看透了人情冷暖,唯獨和姜雪甄相處的那些時日才感覺到人情味,她沒有自己的孩子,看著姜雪甄便親切的很,當初豁出去想救她,只是看不得她可憐,即使是現在也不曾後悔過,可她終究是裴家人,她不能自私的置裴家人不顧,天子已經仁至義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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