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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8:35:43 作者: 騎豬上清華
「既然你敬佩朕,還想為朕肝腦塗地,那朕就給你這個機會,你替朕去一趟五道梁,把章懷太子及太子妃的屍骨運回京,路上不可有差池,否則你這腦袋就不保了。」
「可、可是英宗陛下罰廢太子終身……」
「你不是敬佩朕?怎麼朕的話不及英宗爺好使?」
曹安出了一身汗,那可是五道梁,五道梁氣候惡劣,當下已入秋,他如果這個時節出發,到了五道梁正值隆冬,他不死也得脫一層皮,可他如果抗旨,天子現在就能斬了他。
曹安思前想後,天子整頓禁軍時,將所有先帝倚重的禁衛悉數調離,可見天子並不信任先帝留下來的人,帝王多疑,只有一心一意聽命於他的人才會重用,曹安畢竟是先帝留下來的人,他想讓天子放心用他,他就得走一趟鬼門關,向天子以示忠心。
曹安心一橫,「奴才聽憑陛下吩咐。」
天子指著琉璃球,「賞你了。」
曹安誠惶誠恐的收下琉璃球,再起身,只瞅著天子側眸盯著隔板,他一時不敢亂說話,天子寒聲問,「是不是沒聲音了?」
曹安細聽,確實聽不到聲音了,「是、是沒聲兒了。」
天子神情陰冷,「你覺得她們會在裡面說什麼?」
曹安訕訕搖頭。
天子拍他肩膀,「若你是賢太妃,發覺了一些內幃秘事,你敢與朕作對嗎?」
曹安顫顫巍巍搖頭,怎麼敢?裴紹才升官,裴家就指著這個兒子有出息了,賢太妃入宮這麼多年,總不可能蠢到為一個外人置裴家於不顧。
天子勾唇,兩日路程,她們不會一直黏在一起,他有的是機會抓到姜雪甄落單的時候,到時看她能怎麼躲。
天子這般想,卻不料這兩人竟真形影不離,途中下榻在來時的大宅院,就那一夜兩人都沒分開,天子根本沒機會近姜雪甄的身,這一路直到回紫禁城,天子肉眼可見的脾性變差,借著朝臣遞上來的摺子挑毛病連罵了好幾人,那些大臣偏還沒膽子反駁,都只當是之前催天子立後,被天子記仇,這回逮著點錯就被罵的狗血淋頭。
之前在小湯山,周太后會見命婦時,曾與那幾位大臣的夫人有意無意暗示再向天子進言立周婉兒為後,目下挨了這頓罵,都不敢出頭吱聲,只把周太后也氣的夠嗆,直恨這些臣子都不中用。
再說這兩日在路上,姜雪甄替賢太妃給那雙靴子上繡花,只是過程頗廢針線,還落了一根針,針本來就小,掉了也不容易找到。
等到入京那天,姜雪甄也將這雙靴子上的竹葉紋悉數繡好,賢太妃看見這般精緻的繡功,不覺稱讚她手藝巧,「都說你出身好,養的嬌貴,可你這繡活我瞧著也厲害,可見你在閨中常做這樣的事。」
她說到這兒停了話,姜家也不是窮苦人家,那姜明還襲了姜雪甄外祖的爵位,又因著嘉寧縣主這層夫妻關係,曾頗受英宗皇帝看重,直到先帝時武官勢褪,姜明才一直入不得內閣,還將姜雪甄送入宮中。
先帝都快能做姜雪甄的父親了,若姜明真是個疼女兒的,也沒可能把她往宮裡送,更不用說,嘉寧縣主去世後就迎娶了新夫人,可見姜雪甄在姜家過的也不好。
姜雪甄淺淺露出笑,懇切的託付她,「賢姐姐,我的乳母年紀不小了,我想送她出宮養老,她是江南人士,在江南還有家人,但離京里甚遠,我不放心讓她一人去江南,賢姐姐能否替我送她回去?」
賢太妃看她這樣子像囑託後事,又念及她的遭遇,不免眼微紅,頷著首說,「你那陪嫁丫頭要不要我一同送走?」
姜雪甄偏過臉,默了許久,說,「母親留了些嫁妝給我,裡面有田莊鋪子,也沒人替我打理,我準備讓如秀去辦這事,她跟我的時間久,我對她放心。」
有些話兩人不用說都心知肚明,賢太妃知曉她不想連累自己,一個老嬤嬤離宮天子可能不會察覺什麼,但若是姜雪甄的陪嫁丫頭也一起走,就會引起天子警覺。
賢太妃答應了下來。
姜雪甄取出一袋子銀錢遞給賢太妃,賢太妃說什麼都不要,姜雪甄便只能作罷,最後告誡她,「回宮後我就要進宮中佛堂修行,此後斬斷塵緣,賢姐姐往後也別再來尋我了。」
賢太妃用手絹擦掉沒忍住淌出來的淚水,心中糾結,只得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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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去小湯山這一來一回足足用了一個月,回來天更冷了,噦鸞宮這頭早得了准信兒,宮女們已遷去佛堂,一應打掃收拾俱全,姜雪甄回宮裡就住進了佛堂。
至於姜柔菀,原本姜雪甄都出家了,姜柔菀也不能再住噦鸞宮,但在回京途中,姜柔菀不知怎得又傷了腳,天子倒也通情達理,只說讓她留在宮中繼續養傷,也能陪伴姜雪甄。
姜柔菀便也跟著姜雪甄搬進了佛堂。
周太后得了消息後,再恨姜柔菀沒臉沒皮,暫時也無計可施。
夜裡起了霜,姜雪甄側臥在羅漢床上,背靠著引枕,如秀往她脖子上的傷口抹藥膏,只怪如意她們,「娘娘原就該帶奴婢去小湯山,那兩人也不是誠心當您是主子待,不然怎麼忍心讓您傷成這樣?」
姜雪甄讓她去把張嬤嬤叫來。
自打天子往她身邊調了宮女,張嬤嬤已許久不能再近身侍奉姜雪甄,張嬤嬤進屋裡就見姜雪甄脖子上有傷,人也憔悴了不少,姜雪甄平素雖不重打扮,但該有的飾物也會佩戴,如今孜然一身,就連耳飾都不曾戴,身上穿著海青袍,墨發被一根褐色緞帶松松的束在腦後,鬢邊落幾根碎發,顯得她眉目如畫,更非凡塵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