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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8:35:43 作者: 騎豬上清華
君意難測。
伴君如伴虎。
曹安出了一身汗,沒敢再替姜雪甄說話,自領了頓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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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走後,也到了姜雪甄吃藥的時辰,如秀讓人撤了屏風,關上門窗。
張嬤嬤倒一碗藥放在桌前,看姜雪甄低著頭喝藥,到底心裡憋不住,「奴婢早說不能收留外人,星闌在老宅里住了那麼久,還不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盡給您添堵,原想著先帝過世,您當了太妃,日子也清淨了,這以後估計也清淨不到哪兒去了。」
姜雪甄慢慢喝下藥,淡淡笑道,「嬤嬤別擔心,我這條命沒那麼容易絕。」
張嬤嬤握住她的手,即使在這樣熱的天氣里,她的手仍然是涼的。
「他畢竟對您有過那樣的心思……」
當年在老宅發生的事,她們三人心知肚明,當下再回想,免不得有憂慮。
桌上的燈火搖了搖,姜雪甄抽開手,執起燈架旁插著的木籤,將燈芯撥正,慢聲說道,「在那個位置上,做任何事都要三思,他不會罔顧先帝祖宗的禮法。」
如秀道,「可陛下今日過來,分明是想讓您吃教訓。」
「教訓夠了,他就不會再抓著我不放,」姜雪甄隨意道。
兩人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和星闌之間橫著天家顏面,有前朝後宮牽制,那麼多雙眼睛,星闌不可能做出悖德的事,她也沒想過再跟星闌再續前緣,過去的事只當不存在,記著只是徒增煩惱。
「蕊兒……」
姜雪甄擺擺手,「讓他查,不管他查出什麼,他在龍潛時曾出封地,在應天府逗留了四年,除非他不是常山王,否則他也曾違抗聖意。」
昔日要好的兩個人現時互相算計報復起來竟也互不相讓。
「陛下與先帝眉眼還是有些許像的,」是常山王錯不了,就算在應天府呆了四年,如今人是皇帝,捅出來了,也沒誰敢指責他。
但這想法也只是在張嬤嬤和如秀心裡閃過,再想想未來的選秀,那麼多秀女進宮,總要出幾個美人,等後宮充盈了,天子也就沒工夫再找姜雪甄的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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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牆不是密不透風的,天子去了噦鸞宮的消息隔日就傳進了仁壽宮太后居處。
「皇帝為著一個死了的宮女去找姜太妃問話?」太后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沖神案上的佛龕拜了三拜,再搭著富貴兒的手背起身,轉出佛堂,坐到羅漢床上。
富貴兒蹲到地上,拿著美人錘給她捶腿,「陛下很是守禮,並沒見姜太妃的面,特意叫人架了屏風。」
太后冷哼一聲,「太監還是不懂男人,怕的只是掩人耳目罷了。」
富貴兒陪著笑,「奴才雖不懂男人,但奴才懂太后,太后娘娘是不放心陛下和姜太妃?」
「說是太妃,可她也才十九歲,皇帝還比她大一歲,這後宮裡什麼腌臢哀家沒聽過,要是她耐不住寂寞,和皇帝鬧出個叔嫂私通的笑話來,豈不是抹黑皇室?」太后面色沉重道。
富貴兒想出個主意,「先代也有太妃出家的例子,不然……您做主,讓姜太妃出家,離了皇宮,便不會出什麼事兒?」
「你想錯了,離了皇宮,若皇帝有心,在宮外不受拘束,他們有首尾都不易叫人發現。」
「姜太妃是生的晚,若早出生十來年,這太后的位置哀家沒準都要讓給她坐,當年英宗爺可是把她母親嘉寧縣主當寶貝珠子寵,曾一度想過讓嘉寧縣主做太子妃,後來嘉寧縣主下嫁給了姜侍郎,英宗爺又因欽天監『熒惑守心』的傳聞對章懷太子生出間隙,後來又發現章懷太子私下對他使厭勝之術才廢了太子,英宗爺到底仁善,沒捨得下死手,只將廢太子一家囚於五道梁①,廢太子在五道梁染病去世,皇長孫人也消失不見,英宗爺之後就立先帝做了儲君。」
這些往事現下是輕描淡寫了,但在當年卻是轟動一時,更是不知有多少人在其中攪弄渾水,就拿『熒惑守心』來說,當年的欽天監監正是如今太后的父親周遠,先帝李熜的母妃容妃本家和周家是表親,先皇后生下章懷太子,欽天監便測出『熒惑守心』的天象。
那厭勝術也蹊蹺,是被東宮左春坊屬官左清紀郎黃紀發現的,太子被廢後,這黃紀消失了幾年,等到先帝登基,他卻升官兒了,如今做到戶部侍郎,還入了內閣。
富貴兒奉承道,「還得是太后娘娘有福。」
「福不福的,還不是靠著自個兒,皇帝心眼多的很,這才登基多久,內府四十衙撤了一批人,哀家瞧著他這是要把宮裡翻一遍,那禁軍總提督都換人了,趙輔良就是個蠢貨,皇帝剛登基正愁沒人撞手裡給他收拾,他倒好,調戲宮女,皇帝豈能饒他?這下倒好,總提督的值給撤了,禁軍總提督都成了皇帝的人,這禁軍捏在皇帝手裡,哀家以後在皇帝面前說話還算話嗎?」
周太后沉著臉,腦子裡在思索,「哀家的娘家倒沒個同哀家一輩的姑娘配皇帝,倒是二房有個侄女兒今年十六,就是差了輩兒。」
富貴兒笑道,「往上四代也有祖宗爺娶小輩的,只要陛下喜歡,您也如願。」
周太后笑的歡,「宮裡許久不熱鬧了,哀家挑個命婦入宮的日子設宴,正好給皇帝過過眼。」
富貴兒應和了兩聲。
周太后想到姜雪甄又收了笑,「最好那天姜太妃不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