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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8:35:43 作者: 騎豬上清華
這日噦鸞宮難得來了賢太妃做客,賢太妃是一人來的,如秀引她進臥房,入目便是姜雪甄靠在躺椅上,身上蓋著薄被,窗外的光線照進來落在她白玉似的面孔上,烏髮雪肌,像隨時會羽化飛走的神女。
姜雪甄對外還是稱病的,微啟淡粉的唇瓣沖她笑笑,「姐姐怎有空過來?」
賢太妃比她大不少,只看她這般病態不由憐惜道,「都住在寧壽宮作伴,知道你病著,總要來瞧瞧你。」
姜雪甄點頭,只說,「我身上病氣重,姐姐不過來的好。」
賢太妃又仔細端詳她一番,宮裡女人多,爭風吃醋的也多,姜雪甄進宮後,也有人在她面前說過,姜雪甄不是個善茬,是個禍亂後宮的狐媚子,可她看了看,也只覺得是個頗得體的人,狐媚沒看出來,樣貌確實出眾,宮裡多的是美人,但這等冰肌玉骨般的美人卻沒見過,先帝若鍾情她的容貌也怪不到她身上。
「倒沒什麼,我過來也是問問妹妹,你宮裡是不是有個蕊兒?」
姜雪甄一頓,下意識點頭。
「今日有灑掃太監打掃御花園時,在堆翠山的假山洞裡發現了一具宮女屍體,各宮都問了一遍全不認識,後頭被送去了宮正司指認,才知是妹妹宮裡的蕊兒,」賢太妃道。
姜雪甄看向如秀,「你去宮正司認認人,若是蕊兒,她家裡人來領她的話,包二十兩銀子給她家裡人。」
如秀屈了屈膝下去。
賢太妃看她對下人大方,心知不是個心窄的,又和她閒談了幾句,瞧她精氣神是倦了,才起來道,「聖上和太后也都知道了,不過只是個宮女,大抵沒什麼事,妹妹好好養病,不必放心上。」
姜雪甄應聲,她便離開了。
如秀半個時辰回了噦鸞宮,與姜雪甄回了話,「蕊兒是偷吃了丹藥死的,死的時候手裡還拿著玉瓶,奴婢去認了,那瓶子是奴婢埋在堆翠山裡的,也不知道她怎麼發現的。」
「真是自作孽!」
「都是奴婢不小心……」她又愧疚道。
姜雪甄頭有些疼起來,淡淡道,「便當不知道這事吧。」
如秀道是。
姜雪甄讓她下去,神色微微怔著,蕊兒吃了丹藥死的,只要一驗屍體便知,那丹藥是先帝賜給她的,是有幾分忐忑的,但也只盼著不會被人發現了。
她掩上窗,半合著眼繼續午睡。
黃昏時姜雪甄才醒,出了點汗,叫人送熱水進盥洗室沐浴,出來也只穿了較輕薄的淡柳青色衫子,松著發。
晚膳也擺在房裡,她吃的不多,只幾樣和她口味的菜,並著小半碗飯。
飯吃一半時,如秀匆匆進房,「娘娘,陛下來了。」
她喊得讓人誤會,倒像姜雪甄是新帝的妃子。
姜雪甄手裡的筷子停了停,還是放下,接過身旁宮女手裡的茶杯漱口,才糾正如秀,「叫哀家太妃娘娘。」
如秀攥著手指有點尷尬,天子就站在門外,她們在裡面說話,不定就讓天子聽去了,如秀飛快叫了聲太妃娘娘,不好叫天子久等,可姜雪甄頭髮沒梳,正左右為難,外面天子冷聲道,「姜太妃身體不便,不必下榻行禮了,抬一架屏風擋好,朕問幾句話。」
姜雪甄的睫毛動了動,就近側躺到黃梨木軟榻上,如秀叫人搬來一架桃木四扇圍屏,正正好擋在榻前,再將那桌飯菜收走,往屏風外設了座,沏了香茶,就帶著人退到門口。
房門是開著的,窗戶也是開著的,絲毫沒有見不得人的地方。
天子朝宮女端走的飯菜隨意看過,那半碗飯都沒吃完,他彎腰坐下來,不急不緩的先喝口茶。
姜雪甄看不見屏風對面的人,但地上踩著的那雙方頭朝靴她看到,靴身有草花紋,十分符合天子顯貴的身份。
「陛下想問哀家什麼?」
女人輕而細的嗓音透過屏風傳出。
天子手拿著杯蓋盪著茶水,碰出一下下清脆聲響,姜雪甄耐心的等著。
天子終於喝好了茶,開始詢問,「姜太妃的宮女蕊兒死了,仵作驗屍,是吃了丹藥而亡,那丹藥竟是皇兄在世時最後煉的一味丹藥,聽說賜給過姜太妃,姜太妃能告訴朕,丹藥是怎麼到了宮女手裡的嗎?」
屏風後頭的姜雪甄靜了片刻,再回他,「先帝確實賜過哀家不少丹藥,但哀家從沒將丹藥給過宮女。」
「姜太妃是說,那宮女偷了丹藥,既如此,朕怎不見姜太妃宮中捉賊?那宮女失蹤後,姜太妃找過人嗎?」
那扇屏風遮擋的很嚴實,天子連裡面的人影都看不清,姜雪甄也看不到天子倨傲的神態,她自稱哀家,他自稱朕,稱呼上就差了一輩。
早幾年卻不是這般,那幾年星闌總是一聲聲阿雪叫著姜雪甄,叫阿雪也有緣故。
星闌在姜雪甄的碧紗櫥里躲了有一個多月,姜雪甄對他知之甚少,他只告訴了她,他是應天府最有錢的官宦人家的打手,乾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意,會點皮毛功夫混飯吃。
姜雪甄的飯量很小,每日吃剩的飯菜全進了星闌的肚子裡,星闌的身上沒有世家大族的繁文縟節,也不在意男女大防,姜雪甄喝過的水、吃過的食物,他都不避嫌的碰過。
剛及笄的姜雪甄比如今更矜持,她在姜家被孟氏教導了十來年賢良淑德,不可跟除了自己丈夫以外的男子太過親近,若她不知道姜家人的險惡,大抵也會在及笄後安安分分的嫁給孟復臨,做著相夫教子的美夢,再在難產中而亡,如她母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