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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7:36:58 作者: 何處東洲
    「……旅遊啊。」

    原辭聲抓了抓他的短頭髮,「哦是。」

    有點男孩子氣的動作,何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憨。

    「你還會在在俄羅斯待幾天嗎,還是馬上要走了?」

    「我待會兒就要走了,今天下午的飛機。」

    「這樣啊。我和糕糕還要在這兒玩兩天,本來想著如果你有空,能一起陪陪孩子。」何驚年抓起糕糕的小圓手沖原辭聲搖搖,「跟爸爸說再見。」

    糕糕撅起小嘴巴,不肯說再見,不肯讓原辭聲走。

    他們一起離開了蘇茲達爾,回去的車程依然要五六個小時。在輕微顛簸中,何驚年困意上涌,慢慢閉上了眼睛。隱隱約約地,他感覺一隻手輕輕攬住自己,讓自己靠上他的肩膀。沒有什麼親昵的意味,只是單純地想讓他睡得更舒服而已。

    何驚年沒有動,放任自己一直靠在他身上。因為自己現在睡著了,睡著的人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什麼都能被允許。

    送原辭聲到機場,何驚年伸出手,在原辭聲的手上輕輕握了一下。

    原辭聲望向他,表情在夕陽的光里模糊得看不清。

    何驚年說:「謝謝你。」

    原辭聲嗓音啞啞的,「謝我什麼啊?」

    「沒什麼,就是想謝謝你。」何驚年抿了抿唇,「能遇見你我還是很高興的。」

    原辭聲沉默了一瞬,「我也是。」他轉身朝安檢口走去,半途,停下腳步,回過頭,見何驚年還抱著糕糕站在那裡,朝他揮了揮手,「你們回去吧。」

    何驚年聽見了,但還是沒動,抱著糕糕站在那裡,直到原辭聲的身影消失。

    一轉眼,秋天到了。短暫得幾乎感覺不到的秋天一溜過去,川源市寒冷又漫長的冬天又來臨了。

    十二月。

    今年聖誕節,何驚年決定帶著糕糕在沈家過。前段時間,糕糕一直是原辭聲帶著的,所以現在輪到他來帶,似乎也是理所應當。

    他現在和原辭聲養成了默契,兩個人輪流帶糕糕,在對方帶孩子期間,另一方可以隨時去探望,相處的時候禮貌又客氣,宛然便是一對模範離異夫妻。

    聖誕節當天,沈棠風也趕回來了,看他一個人在組裝聖誕樹,就過來一起幫他。

    兩個人一開始無話,何驚年也不知該說些說什麼,他最近話越來越少,不管是對誰。他想起當年和沈棠風一起在美國過聖誕時的情形,恍如隔世。

    「年年,給。」

    何驚年正在往聖誕樹上掛吊飾,伸手一接,是伯利恆之星。

    沈棠風微微一笑,「傳統。」

    何驚年顫了顫眼睫,然後也笑了。

    他把伯利恆之星放到了聖誕樹的頂端。

    晚上,一家人圍在餐桌邊,快快樂樂地享用了一頓豐盛的大餐。

    用的都是一模一樣、成套的餐具。

    再也不存在一套不一樣的了。

    凌晨,何驚年走到窗邊,庭院外的柵欄空空蕩蕩,沒有人站在那裡。

    每年聖誕,他心裡都會想念廖夏,祝他生日快樂。神明的生日誕生了他的神明,他滿心虔誠。但是,今天,他反覆在想的只有一件事,原辭聲又要一個人過生日了

    指針落在十二點整。

    黑沉沉的夜幕一下子亮了,一朵朵煙花砰然升空,「啪」地綻放,五光十色,斑斕絢麗。

    今夜,整個川源市,幾乎都被煙花照亮。

    不遠的人行道轉角,原辭聲正站在那裡,他已經在那兒站了很久,煙火的光芒鍍在他身上,宛若一座美麗的神的雕像。

    指尖在手機屏幕鍵入一行文字,刪除,反覆了幾次,到底沒有按下那個發送鍵。

    哪怕只是一句很簡單的話:

    聖誕快樂,年年。

    和有沒有勇氣並沒什麼關係,只是他已經明白了所有,包括那天何驚年對自己說的「謝謝你」。

    何驚年說的「謝謝你」,是謝謝自己離開了他的世界,讓他終於可以再也沒有負擔地生活。雖然會因為聽到這樣的話而感受到心痛,可是看見何驚年現在釋然的樣子,他也真的覺得非常幸福。

    唯一遺憾的,也只是再也不會有人對自己說一聲「生日快樂」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好像一切終於進入正軌,都在向著好的、正確的、合理的方向發展。

    元宵節前,何驚年接到了原辭聲打來的電話,說糕糕想他了,節日那天要不要來家裡吃飯。這段時間正好輪到原辭聲帶孩子,他也幾天沒見到糕糕了,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睿山御庭在市郊,到了晚上人煙就比較稀少。何驚年走過一條僻靜的路的時候,突然感覺背後有人在偷偷尾隨自己。

    最近這段日子,他總感覺有人在暗中窺伺自己,懷疑是自己神經過敏也沒太在意。誰知,就在他快抵達小區的時候,兩個人冷不丁從綠化帶里跳了出來,快速朝他移動過來。

    何驚年第一反應就是打電話報警,但那幾個人動作更快,一見他掏出手機,立刻衝過來鉗制住他的胳膊。不遠處,一輛麵包車的門被猛地打開,那兩個人一左一右挾持他,拖拽著把他塞進了後面的車廂里。

    何驚年眼睛被綁了不透光的黑布,嘴巴也被塞住,看不見也喊不出聲。他拼命掙扎,試圖鬆開捆在身上的繩子,可根本無濟於事,繩子捆得特別牢,左右兩邊還有人鉗制住他的行動。顯然,這夥人早有準備,一直等著適合下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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