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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7:36:58 作者: 何處東洲
「什麼呀?」
糕糕指著前面的宮殿,「爸爸的眼睛不是藍色,頭髮也不是黃色。」
何驚年忍俊不禁,「那只是一種比較浪漫的說法而已。再說了,你爸爸他……」
糕糕追問:「爸爸怎麼了?」
何驚年抱起女兒,親親她的臉蛋,說:「你爸爸是特別的人。」
糕糕笑眯眯,她最喜歡聽爹地和爸爸互相誇獎的話。但平時都是爸爸夸爹地的多,爹地容易害羞,所以很少會夸爸爸。
「如果爸爸也和我們在一起就好了。」糕糕小手指絞來絞去,「還有史努比。」
何驚年摸摸她的小辮子,「走吧,我們去冬宮裡面看看,裡面有很多了不起的收藏。」
「爹地。」
「嗯?」
「等爸爸工作忙完了,我們再一起出來旅行好不好?」糕糕摟著何驚年脖子,大眼睛裡都是亮閃閃的期待。
何驚年身形微頓,有些失神,直到糕糕又叫了她一聲,才回過神來。
「好。」
冬宮內部擁有許多堪稱藝術品的華美展廳,藏品極為豐富。據說如果想認認真真地全部看完,哪怕在每件展品前只停留一分鐘,也需要花上十五年。
地接導遊帶著何驚年和糕糕去看的,自然都是那些必看的傳世之作,像義大利著名畫家丁托列托的《天堂》,建築師梅利尼科夫用碧玉打造而成的巨大花瓶,古埃及祭司帕·迪·斯塔特的木乃伊等等。
參觀完葉卡捷琳娜女皇命俄國工匠複製的拉斐爾為梵蒂岡教皇所繪製的長廊,導遊說還有一件瑰寶級的藏品必須要去看,那就是黃金孔雀鍾。
一隻美麗的孔雀站在三米高的多葉橡樹上,外面是巨大的金色鳥籠,就像一座美輪美奐的魔法花園。
糕糕搖著何驚年的手,很興奮地說:「爹地,我想到了你給爸爸做的那把劍!」
何驚年一愣,「劍……啊,你說的是那柄翻書杖吧?」
「嗯!」
何驚年默默。
當初,那柄翻書杖被錢明全毀掉後,原辭聲送給了他一套更極品的金綠寶石。他想修復完再給原辭聲,結果因為這樣的那樣的原因,到現在還是沒有修復好。
一想到原辭聲,他就感覺自己又看見了原辭聲。這些天他總是頻繁地出現這樣的錯覺,在很多時刻,他能聽見原辭聲的聲音,看見他的聲音,像水中漣漪一晃而逝,徘徊在他身邊的幽靈。
他甚至在來來往往的遊客里,看見了原辭聲的背影。筆直挺拔的肩膀,深栗色捲髮用黑緞帶高高束起,後頸白皙修長。他還是打扮得那麼漂亮,多麼精緻繁複的修飾在他身上都不會過分。他站在的高高穹頂之下,仿佛要和這座古老華麗的宮殿融為一體。
何驚年喉嚨一陣哽咽,酸熱的氣息上涌,胸口堵到一下子無法呼吸。明知道是自己的幻覺,他還是不受控制地快步跟隨上去,穿過熙攘往來的人群,想要抓住他。
前面的遊客轉過頭,有點驚訝地看著面前這個失魂落魄的青年,「請問有什麼事嗎?」
何驚年往後退了退,窘迫地道歉:「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顫抖的細白手指,抬起又落下。
*
今天,地接導遊安排何驚年和糕糕去的地方是蘇茲達爾,一座美麗幽靜的小鎮。
近百年來,俄羅斯其他的城鎮都現代化發展起來。而蘇茲達爾拒絕通火車,交通的不便讓它還保持著幾世紀前的原貌,沉浸在過去時光的理想國里。
一行人從莫斯科北部汽車站坐汽車,足足坐了五六個小時,等到達蘇茲達爾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暖金色的光芒灑滿原野與山丘。
這裡曾是俄羅斯民族的發源地——弗拉基米爾-蘇茲達爾公國的首府和東正教的中心,至今還保存著許多教堂、修道院、鐘樓等建築古蹟。
餘暉在教堂頂上閃爍,蜿蜒曲折的河流慵懶地流過平緩地山崗,馬蹄聲和教堂的鐘聲輕輕傳來,來到這裡,就好像進入了童話世界。
在參觀一座教堂的時候,何驚年在牆壁上發現了一個精美的銀質鏡框。他本以為不過這裡的文物擺設而已,正要一眼晃過去的時候,心神卻突然被攝住,整個人凝固了。
那個美得出奇的白俄貴族少女。
原辭聲的曾外祖母。
雖然太過巧合,但對於美的人,何驚年自信絕對不會認錯,哪怕只在舊照片上見過一次。
只是,這裡為什麼會有她的照片?
導演請了教堂管事的工作人員過來,一番詢問後才得知,這張照片是三十多年前一位先生帶到這兒的。
那位先生說,照片中的斯維特蘭娜女士與他的叔叔是故交。他叔叔早年因為歷史原因,身體受了很大的傷害,一直飽受所以很早就離世了。老人臨終前的遺願,就是把他和斯維特蘭娜的照片,放在一個乾淨清靜、沒有紛爭、連時間都能停止流動的地方。
讓他們飽受顛沛流離之苦的靈魂得以安息。
再沒有任何人能把他們從美夢中吵醒。
導遊翻譯著教堂執事的話,問何驚年說:「難道您知道斯維特蘭娜女士嗎?」
何驚年搖了搖頭。他只是被披戴過她留下的頭紗,簌簌輕紗如白雪飄揚,落了他滿身。
「她太美了,我情不自禁被她吸引。尤其是……那雙眼睛。」何驚年道,「謝謝您告訴我這個故事,我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