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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7:36:58 作者: 何處東洲
    何驚年搖搖頭,異乎尋常的冷靜。

    「這些天我認真想了很多,越想就越能理解他分開的決定。他喜歡乾淨的、純粹的東西,我一直都沒能給他。或許從一開始,和他重逢那天開始,我就無法控制地在恨他。不為別的任何原因,我只是不甘心,我接受不了人都是會改變的這麼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事實。」

    「現在,他已經都知道了。以後再見到我,只會令他想起過去的自己,想到我一直試圖從他身上尋找昔年的餘燼。這樣的我……很不好,很糟糕。如果勉強要在一起,我們都會變得更糟。」

    「都該醒了,我們都該從夢中醒過來了。我們還是像現在這樣,比較好。」

    「對誰都好。」

    莊曼吟聽著,沉默了許久,很慢地點了點頭,「好,只要你們兩個都別後悔就好。」

    糕糕在外婆家住了些天,新鮮勁兒一過去,就開始開始想爸爸了,不停問何驚年,爸爸到底什麼時候出差回來。

    何驚年和原辭聲都沒告訴過孩子兩人打算分開的決定,這方面倒是挺心照不宣的。在糕糕的概念里,爸爸又永遠是不會走的那個,只要爹地還在自己身邊,就說明爸爸和爹地就還好好的,所以,她也就一點兒沒有懷疑。

    晚上,何驚年抱著女兒,跟遠在國外的原辭聲視頻聊天。這是他這段日子裡以來第一次見到原辭聲,感覺他精神狀態還不錯,和平時一樣,跟女兒開著玩笑,逗得糕糕咯咯直笑。

    何驚年本來緊張得緊繃的背脊逐漸鬆弛下來,看來邁出離異夫妻的第一步也遠沒自己想像中那麼困難。而且嚴格來說,自己和原辭聲都沒真正在一起過,連離異夫妻都不夠格。

    通話結束前,原辭聲一直停留在糕糕身上的視線終於略略偏轉,看向他,語氣很淡地問:「你最近好嗎?」

    何驚年一怔,「我挺好的。你呢?工作還順利嗎?」

    「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何驚年點點頭,「那今天就先這樣吧,我要帶糕糕去睡了。」

    「晚安。」

    「你也主要多休息,別太累了。」

    「好。」

    屏幕暗了下去。

    何驚年盯著屏幕發了一會兒愣,哄糕糕入睡後,自己也上床躺下了。

    他做了一晚上的夢。

    夢裡全是原辭聲。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何驚年一摸枕頭,發現濕了一大片,他趕緊拆下枕套丟進洗衣機里。

    其實這些天,他一天都沒夢見過原辭聲,沒想到昨天僅是隔著屏幕看見到他,晚上就把欠下的夢都一併還了。

    莊曼吟和沈鵬在家過了段含飴弄孫的日子,有點呆不住了,說要去旅遊,還報了個貴賓團,把何驚年和糕糕也報進去了。

    「媽,我不想去,你們帶糕糕去好了。」

    「出去散散心不是挺好的嗎?」莊曼吟像想到什麼似的,「噢,你是不是不想去俄羅斯啊?」

    「……我就是不想出門,見到人就煩。」

    「你放心,原辭聲昨天已經離開俄羅斯飛別的國家了。」莊曼吟道,「而且,就算他在那裡又怎麼樣呢?我們就是去旅個游啊,難道你以為我和你爸特意帶你飛那裡就是為了去見他?」

    「……沒。」

    「噢,這麼說就是你自己第一時間想到這一層了是吧?」

    何驚年換了個姿勢,繼續窩在沙發里神遊天外地看電視,「……隨便吧。」

    結果,到了出發那天,莊曼吟和沈鵬就失蹤了。

    「年年,你爸突然決定去視察棠風,我就和他一起去了。你不用管我們,和糕糕玩得開心點哦!」

    電話里,莊曼吟三句兩句交代完,就匆忙掛斷了。何驚年嘆了口氣,帶著興高采烈的糕糕去了機場。

    他們在聖彼得堡落地,地接導遊是中國人,在俄羅斯住了很多年,俄語說得很好,對當地各種景點也非常熟悉。

    導遊帶他們去看冬宮,涅瓦河左岸昔日沙皇的宮殿。奢華的巴洛克風格與洛可可風格內外相搭,房頂上立著的一排青銅色的衛士,猶如大力士般矗立,傳遞出十足的皇家威嚴。

    糕糕牽著何驚年的手,好奇地問:「為什麼這裡的宮殿都喜歡藍色、白色和黃色這三種顏色?」

    「有一種說法是這樣的,據說藍色代表這個國家的人們的眼睛,白色代表他們的皮膚,而黃色則代表他們的頭髮。」

    「沒想到您也很了解嘛。」導遊夸道。

    「我上大學那幾年,每年假期都計劃著來這裡旅行,所以事先了解過不少。」何驚年道。

    不過,因為經濟原因,加上假期是打工做忙的時候,他的計劃一次都沒有實現。

    「您為什麼會對俄羅斯這麼感興趣啊?」導演心想這個年輕人是不是也有什麼蘇俄情結,還是對這裡的文化或建築之類非常喜歡。

    何驚年笑笑,沒有回答。對這個國家本身,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愫。只是因為對那時候的他而言,任何與原辭聲相關的事物,都能激發他無限美好的嚮往。

    「您現在終於來到了這裡,感覺怎麼樣啊?和想像中一樣嗎?」導遊又問道。

    何驚年點點頭,「很漂亮。」

    「每個來參觀的遊客都是這樣的反應。」導遊笑道。

    糕糕捏捏何驚年的手,冷不丁說:「爹地,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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