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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7:36:58 作者: 何處東洲
何驚年難受得快哭了,明知這人根本不是廖夏,卻不能阻止他冒充廖夏。
「我討厭你!」他恨恨地握緊拳頭去捶對方。男人色貌如花,長著一張美到易碎的臉,身上卻硬得像茅坑裡的臭石頭,打得手疼。等他打得累了,男人便一把將他摟進懷裡,吻開他的唇瓣,咂吮那一星鮮潤紅嫩的舌蕊。
稍許滿足了,他又恢復成風度翩翩的紳士模樣,用雪淨的手帕替他擦去唇角和下頜上晶亮的津唾。
何驚年忿忿地掙,想離他遠遠的,男人卻將他按了回來,讓他靠上自己的胸膛休息。隔著高定襯衣的面料,他感受到下面結實的肌肉,心跳有力,很吵耳朵。
然後,他聽見男人又說:「廖夏愛你。」
於是,他也重複,說:「我討厭你!」
晚上,原辭聲一如既往地給他按摩孕期容易浮腫的雙腿,他這次懷孕本身身體和精神狀態都不好,不適症狀也比第一次來得明顯。摸著他的肚子,原辭聲親親他的耳朵,說:「年年,辛苦你了。」
何驚年半闔著眼,要睡不睡,懶得理他。
「謝謝你,願意為我生寶寶,把糕糕帶到我身邊。」
「不願意。」
「……」
「只想給廖夏生寶寶。」
原辭聲生氣,一生氣就又想欺負他,但是,想到何驚年當初毫不猶豫地選擇留下孩子,心中又充滿悔痛。他把人摟得更穩些,讓人舒舒服服躺在自己懷裡,反覆地想,如果時間可以倒流該有多好,回到三年前,讓他們真正相愛一次。
「年年,我到底該怎麼做,你才願意承認我。」
「不可能。」
「總有一天,你會。」
何驚年生出惡作劇的心思,下床拿來那幾張特洛伊茨基的手稿,「等你看得懂上面的東西再說。」
原辭聲接過,「真的?」
何驚年篤定他不行,「真的。」
原辭聲舉起羊皮紙,對著一圈圈瘋狂糾在一起鋼絲球,娓娓念誦起來。
何驚年傻眼了。
原辭聲念得更加起勁,拿腔拿調,做作非常。何驚年呆愣愣地看著他,耳邊嗡嗡的都是大舌顫音。
不過,震驚歸震驚,他不得不承認,男人本身音色極佳,就算念硬.邦.邦的俄語,聽上去也別有一種深沉醇厚的風情。
「怎麼樣?」原辭聲看著他,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他氣鼓鼓道:「念咒一樣,難聽死了,而且誰知道你是不是在瞎念。」
原辭聲伸過手臂,從後面環抱住他,一手舉著偉大作家的手稿,一手點著上面的鋼絲球,逐字逐句地給他講述。
何驚年整個人陷在他暖烘烘的懷裡,他的嘴唇離自己耳朵很近,氣息吹拂下來,麻麻痒痒的感覺順著耳道,一直鑽進了心裡。他本不願默然傾聽,可大概是男人信口翻譯的童話太過美妙,遠遠勝過任何一個譯本,還是無可奈何地沉浸進去。
快講述到結局的時候,何驚年輕輕開口出聲:「你別講了,我不要聽了。」
「為什麼?」
「不喜歡壞結局。」
原辭聲默了默,道:「那是特洛伊茨基的後人整理改編過的版本,原稿上的故事結局並不是這樣。」
何驚年睜大眼睛,「真的嗎?」
原辭聲點點頭,「你看,這裡寫的是:『王子恢復了光明,也重新獲得美麗,然而,這一切對他都已經不再重要,他只想找到那隻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小鳥。』」
「『可是,小麻雀失去了寶貴的心,當王子發現他的時候,他靜靜躺在草堆里,陷入了永久的安眠。』」
「『小麻雀認為,王子永遠不會知道他是誰,但是他錯了,王子一眼就認出了他。在王子眼裡,他比任何一種鳥兒都要美麗,白鴿又怎麼能和他相比。』」
「『捧著小麻雀冰冷僵硬的身體,王子痛苦地流下了眼淚。強大的王國也好,民眾的愛戴也好,美貌與財富,甚至可見光明的眼睛,種種一切相加,都變得輕如鴻毛。此時此刻,王子只希望能親眼看見小麻雀再次張開翅膀,馱著落日的餘暉飛翔。當夜晚降臨,它休憩在黑色的礁石,傾聽海面上月亮的吸呼。』」
「『但是,這樣樸素的願望,這樣微小的心愿,想要實現卻必須依賴奇蹟。王子也去尋找巫師,求他讓小麻雀能活過來。巫師搖了搖頭,說:心是不可逆的東西,給出去的心無法收回。王子啊,你已經占有了一切,為什麼還要在乎那隻小鳥呢?』」
「『王子回答:哪怕我占有了天空和它所有的星星,占有了地球和它所有的寶藏,我仍會有更多的要求。但是,如果他成了我的,即使在這個世界上我只占有最小一隅,我也會心滿意足。』」
「『巫師無奈地嘆氣,說:好吧,好吧,那我就把你們的生命連結起來吧。從今以後,你們將共享同一條生命,共有同一顆心。當然,這將使你們變得殘缺不全,是和其他鳥兒不同的異類,就算這樣,你也可以接受嗎?』」
「『王子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說:沒關係,只要我們在一起,我們就又能重新變得完整。世界上不會再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
何驚年催他,「然後呢,快說啊。」
原辭聲說:「我講不動了。」
何驚年生氣了,「你這人怎麼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