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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7:36:58 作者: 何處東洲
    這棟宅邸曾是最疼愛謝麗思的外祖母過世前留給她的老宅,完全屬於謝麗思自己的東西。

    小時候,謝麗思曾帶著他在這裡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一度成為他們躲避原正業的唯一的避風港。後來謝麗思去世,原正業不允許他帶任何東西回原家,於是童年時的一切就都被留在了這裡。

    何驚年睡了一路,全程握著他戴戒指的大拇指,就像小貓抱著自己最心愛的毛線團,睡得無比踏實安穩。

    原辭聲快被他握得沒有知覺,心裡十分幸福,他已經算不清到底有多久,何驚年像現在這樣被他抱在懷中,不用擔心會被人搶走,也不用害怕自己會被厭惡。

    俯下臉,他又去親他。何驚年人胖了,臉上肉也多了,親起來更香甜柔軟。以前這種張臉實在太過單薄,一掐就碎,吻得用力點也要碎。

    把何驚年的從車上抱下來的時候,原辭聲不得已抽出了手指。感覺到手掌心一下子空了,何驚年睜開眼睛醒了過來,漆黑的眼珠滾動,打量著周圍陌生的環境。

    原辭聲看著他好奇的樣子,覺得非常可愛,又忍不出湊上去吻他。嘴唇已經腫了,就去啄他的耳珠,黏黏糊糊地貼著他耳廓,說:「我已經快十年沒回過這裡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何驚年被他弄得很癢,直縮脖子。

    「因為這裡太乾淨了,我怕。但是,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了。」

    何驚年看見他朝自己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又說:「其實我也是很膽小的。」

    他聽不懂,但覺得男人笑起來的樣子十分美麗,於是也跟著抿了抿唇角。

    男人還想繼續抱著他,完全沒有鬆手的意思,可他有點不耐煩了,掙動著要下地自己走。男人有點不情不願地放下他,伸出左手去牽他的手。他趕緊把手背到身後,跑到男人右側,握住了他的右手。

    戴著阿耳戈斯的右手。

    原辭聲一怔,胸口瀰漫開喜悅。他推開大屋的門,厚重的雕花木門緩慢開啟,伴隨著鉸鏈發出的刺耳吱嘎聲,來自昔年的空氣撲面而來。

    這裡封存著他少年時僅有的那麼一點亮色,稀少的,微薄的,扔一顆石子進去就要渾散的。他的成長是斷尾求生,血淋淋的一截尾巴,看都不能回頭看。

    但是現在,他牽著何驚年的手,走在長得光都照不穿的走廊上,心裡升騰起一種奇異的做夢般的感覺,仿佛何驚年也參與了他的過去,從過去到現在,他們是一直在一起的。

    空間隔絕了軀殼,但心的引力一直無可抵抗地向著對方而去。

    手上傳來輕微的阻力,是何驚年站在一間房間前不肯走了。他伸出另一隻手,試試探探地去摸鑲在房門上的一塊黃銅銘牌,上面鐫刻的字像彎彎繞的毛毛蟲,他認得,他說不出來,但他就是認得。

    原辭聲問:「年年,你是想進去嗎?」

    何驚年不停地轉著門把手,可就是打不開。

    原辭聲哄他,說鑰匙找不到了,他還是磨磨蹭蹭不肯走。無奈之下,原辭聲只好又去抱他,何驚年摟住他的脖子,像爸爸媽媽不讓買玩具的小孩,委屈巴巴地扭頭盯著那塊刻有名字的銅牌看。

    他一掙,原辭聲險些抱他不穩,但是,這樣的年年也很可愛。他就抱著他一層一層地逛,除了那個房間不能進,哪個房間都抱他進去看看。

    這棟老宅里擺放了許多謝麗思外祖母生前的收藏,瓷器、油畫、鐘錶、珠寶、聖像畫,寶光璀璨,色彩絢麗,沙俄宮廷的貴氣。何驚年人糊塗,卻照樣喜歡漂亮的東西,看得目不轉睛。

    時間一長,原辭聲抱得手臂發酸。原來他抱何驚年毫不費勁,輕得像只小鳥,撲棱著翅膀撞進他懷裡。現在真是胖了許多,下巴頜兒那圈在低頭的時候,都隱隱顯出雙下巴的輪廓了。

    於是,原辭聲像發現新大陸般欣喜不已,趁何驚年拿起一個古董娃娃擺弄的時候,湊過頭去親他的下巴,沿著下巴尖往下,一下一下地啄那雪膩溫軟的皮膚。

    何驚年玩得興起,嫌他煩,抓住他的頭髮想薅開他的腦袋。然而原辭聲正上癮,啄得更加緊熱,何驚年就用娃娃去砸他的頭。

    娃娃是實心陶瓷的,很硬,何驚年聽到男人的頭被砸得鏗鏘有聲。男人不親他了,抬起頭用綠眼睛看他。他有點害怕,誰知男人笑了,說:「當心別砸壞,可沒有第二個給你。」

    何驚年悻悻地把娃娃放了回去。小氣。

    晚上,他被男人抱著餵了飯,男人還給他削蘋果吃。

    電視裡放著熱播劇,精彩的劇情卻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他垂著眼,饒有興致地觀察男人削蘋果的動作。修長有力的手指,骨節隨著動作從象牙白的皮膚下面突出,浮凸的青筋也是很美的顏色。他看得入了迷,直到男人在他嘴中餵進一片蘋果才回過神。

    蘋果有點酸,他立刻抿緊嘴唇,半片蘋果露在外面。

    但是,這是美麗的人用美麗的手削出來的蘋果,他不忍心吐掉,

    原辭聲立刻心領神會了這種情侶間的小把戲,激動地湊上去咬下另外半片,心裡甜到發粘。

    抱著人在沙發上看了會兒電視,見懷裡的人開始打哈欠了,原辭聲便把他領去浴室洗澡。

    推門進去,裡面與其說是浴室,莫不如說像個豪華的浴場。浴池邊的石刻雕像不停吐著熱水,白霧氤氳,汩汩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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