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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7:36:58 作者: 何處東洲
    原辭聲始終沒有放開他的意思,仿佛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何驚年被他攬著腰,橫坐在他身上。

    兩隻腳從衣擺下伸出來,足趾蜷曲著去抓地毯,要掙,又不敢掙。畢竟他身上只穿了條薄滑柔順的真絲睡袍,幾乎和原辭聲緊緊相貼,一動就很糟糕。

    原辭聲倒是心情大好,給他盛了碗魚湯,一勺一勺餵他喝。「這些菜都是我親手做的,偏清淡口味。你這幾天不能吃辛辣刺激的,要多注意。」

    何驚年臉有些發燙,生硬道:「不用你管。」

    「我害的,我負責。」

    「……有大病。」

    又被罵了,可原辭聲心情似乎更加好,笑微微地繼續給他餵飯。餵兩口,親他一下,臉頰,發心,耳珠。耳珠藏在漆黑柔軟的發縷里,玉嫩霜潔,啄到嘴裡肉嘟柔膩,別有一番趣味。

    何驚年被他鬧得受不了,掙動著要下地。可原辭聲正在興頭上,捏揉著他縮拱起來的單薄肩膀不讓他走。一來二去之後,何驚年忽然凝住不動了,眼睛慢慢睜大,臉也漲得通紅。

    原辭聲做出困惑的樣子問他:「年年,你怎麼了?」

    何驚年頭頂直冒熱氣,「你要不要臉了還?放我下去!」

    「哦,這樣。」原辭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也沒有辦法,年年,你願意幫我嗎?」

    「滾……!」

    原辭聲勾勾唇角,親了他臉頰一大口,「好,都聽你的。」

    當然,滾是不可能滾的。何驚年被他裹進厚實的駝絨毛毯,抱著去看星星,看月亮,看庭院裡的水幕噴泉。水幕在景觀燈里嘩啦啦地升騰,水霧飄浮在空氣里,打濕了花木葳蕤的鵝卵石小徑。

    不多時,天空中又開始飄起了雪。

    漫長得仿佛不會結束的冬天。

    一粒雪花沾上鼻尖,何驚年抬手去拂,立刻在指紋融化成一點微涼的水汽。轉頭去看原辭聲,雪花也紛紛簌簌地落上他的發梢和睫毛。平凡的、不起眼的雪花,和千千萬萬片飄颺飛舞的雪花並沒有區別。但是——

    原辭聲側過臉,朝他微微一笑,濃長的睫羽上凝結著絢爛的霓虹。

    何驚年一陣輕微的眩暈,慢慢別過了頭。

    但是,平凡的、不起眼的雪花,一旦沾落在這個人的身上,就會變得和千千萬萬片飄颺飛舞的雪花不同。它們會變成白天鵝的細絨,亦或是夜曇花的香蕊,異乎尋常的美麗。

    原辭聲把他抱回了房間,壁爐在四壁塗抹上溫暖的橙紅光芒,兩個人坐在落地窗前,一起看外面的雪景。

    「年年,那年我們也像現在這樣,坐在窗邊看雪。」

    「嗯。」

    「你問我,糕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我說,小孩子很快就長大了,說不定到那時我們還覺得孩子長太快,心裡會捨不得。」

    何驚年笑了一下,「你也沒當過爸爸,你是怎麼知道的啊?」

    原辭聲默了默,「當時你也這麼問過我。」

    「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你就先睡著了。」

    「哦。」

    安靜了一會兒,原辭聲問:「年年,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媽媽。小時候我總想著快點長大,好多幫她一點,讓她可以別那麼辛苦。媽媽卻說,她這麼努力地工作,為的就是讓我不要那麼快長大。」

    「媽媽如果能看到現在的你,一定會很驕傲。」

    「為什麼這麼說?」

    「媽媽很愛你,為最愛的人驕傲是無條件的,不需要任何理由。」

    何驚年抬起眼,看見他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得一雙綠眸都暗淡下來,輕聲道:「你的父親母親一定也是這樣,會為現在的你感到驕傲。」

    頓了頓,他說:「從會因為害怕騎馬而哭鼻子的廖夏,變成如今這個在我面前的原辭聲,你一定付出了許多旁人難以想像的努力,我覺得非常了不起。」

    原辭聲沒吭聲,恍若不聞。

    何驚年有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當然,我指的是工作啊事業啊這方面……」

    背上一沉,原辭聲低下頭,眼睛貼上了他的肩膀。何驚年隱約覺出有兩點熱汽滲透了衣服,直觸皮膚,當他想說點什麼的時候,聽見了原辭聲喉嚨里低低的、緩慢而又持續的哽咽聲。

    他是在哭嗎?是自己有什麼話說得不對嗎?何驚年茫然,透過窗玻璃的反射,他看見原辭聲有些模糊的身影,在柔和溫暖的火光里,沉澱出悲傷的濃郁輪廓。

    過了良久,他聽見原辭聲說:「明天我就送你回去。」

    「還有,以後儘量不要再讓我看見你了。」

    「因為,我也不知道是否還能控制自己,不去做那些可怕的事情。」

    第55章 決定

    回去後, 還沒等何驚年找到沈棠風,就有沈家的人主動找上了他。

    是沈鵬。

    素來沉穩平和的男人一見到他,不由滿臉驚詫, 「年年, 你是生病了嗎?怎麼這麼憔悴?」

    何驚年苦笑了一下, 只能說自己前些日子病得嚴重, 如今已經好多了。

    面對沈鵬,何驚年以為他會詢問自己更多, 甚至責怪自己,可是他並沒有, 反而一如既往地用那種近乎親生父親的溫厚對待他。

    「年年,你跟棠風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們年輕人在感情這方面, 和我們那一代不一樣,我也不太好干涉你們什麼。但不管怎樣,我都尊重你的決定。而且在我和你莊阿姨心裡,我們早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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