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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7:36:58 作者: 何處東洲
原辭聲把一盆蔬菜端開,「水冷,我來洗。」
何驚年把洗菜籃搶回來,「你太平點行不行。」
「哦。」原辭聲收回手,一副準備走開的樣子。
何驚年剛想這下總算消停了,後背忽然一沉,蔓延開一片溫熱。爾後,一雙修長清勁的手臂從後繞了過來,覆疊上他的手臂,蠟鑄藝術品般漂亮的大手沒入水中,輕輕握住他的手。
耳畔,帶有金屬感的低磁嗓音響起,「那就這樣,行不行?」
何驚年喉頭微緊,胸腔被震得泛開麻意。
「不……行,哪有這樣洗菜的。」
原辭聲下頜靠著他肩膀,很好的位置,一抬眸就能看見他的側臉。柔和的線條,秀氣的鼻樑,自然嘟起的微翹唇珠,眼尾楚楚下垂,眼梢幾簇睫毛又特別長,斜斜地挑出來,無意識地輕眨,就能掃得人一整顆心都癢。
原辭聲滾了滾喉結,真的很想親親他,又怕惹他不高興,就直直地盯著他看。看清他每根烏亮睫毛的尖梢,看清他白嫩皮膚在光線里顯出的淺淺一層金色絨毛。
他一邊看,一邊想,想年年怎麼這麼好看,怎麼能這麼惹人疼,招人愛,惹他疼,招他愛。
年年哪裡都好,哪裡都太好。唯一的不好,就是不愛他。
「起開。」何驚年用手肘撞他。
原辭聲十指收蜷,絡合住何驚年的手指,徹底的包覆,緊纏的相扣。冷水從掌心與手背貼合的縫隙滲漫進去,慢慢被焐得溫熱。
「你……別瞎搞!」
原辭聲默不作聲,就這麼把著何驚年的手,慢條斯理地去洗那些蔬菜。或光滑或粗糙的表皮摩擦過何驚年的指腹和掌心,鮮艷淋漓的色彩,透白暈粉的皮膚,強烈的色差對比,不知道燙著誰的眼睛、誰的心。
紅菜頭的莖須有些密集,還頗為尖銳。雖然已經切掉了尖部,但掠擦過皮膚的時候,還是會有刺刺的痛癢感。何驚年這菜洗得委實魂不守舍,原辭聲幾乎是以環抱他的姿勢,孜孜不倦地「幫助」著他。
這個人看著是個穿衣顯瘦的模特架子,其實身形著實高大,一身秋衣秋褲老棉服也掩不住精悍流暢的肌肉線條。自己跟他體型差格太大,像這樣被他從背後圈著,整個人完全被他籠罩嚴實,密不透風地陷了進去。
好熱。好香。
大概是原辭聲這幾天生病在家,所以就沒拼命往身上折騰各種消殺產品,消毒水味兒褪去很多,顯出本該有的好聞氣息。
並不是那種香水味,是皮膚上散發出來的最原初的氣息。這人雖然跟花孔雀似的愛臭美,但從來不用香水,更何況再厲害的調香大師,都調製不出這樣迷人的香氣。
何驚年想屏住呼吸,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嗅。老天爺真的太偏心,這人長了那樣美貌驚人的一張臉,怎麼連身上的味道都這麼香。既冷冽又芬芳,閉上眼睛,空氣里便開始飄落碎小的新雪。
「嘶。」何驚年手一縮。他走神得厲害,一不當心就被紅菜頭的根須劃到了
「怎麼了?」原辭聲捻開他蜷縮起來的手指,雪白掌心幾道淺淺紅痕,不顯眼,卻扎眼。
「你還問,都怪你!」何驚年話一出口,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生硬補充,「……影響我。」
原辭聲輕輕揉按他的掌心,何驚年手掌很薄,又軟,指腹碾過的時候,比水還要溫軟,還會因太過敏覺的緣故而輕輕顫慄,十分惹人憐愛。
他抓著這隻手捨不得放,將本來一點淺淡的紅,生生揉得發艷,暈開一片熱熱的紅意。
水龍頭一直開著,水嘩嘩地流。一時間,偌大的廚房只能聽見水流的聲音。
「爸爸,爹地,水都要滿出來啦。」糕糕脆亮的小嗓門兒打破了微妙的安靜,她噠噠噠地跑進來,站上小板凳,關掉水龍頭,「老師說過,要節約用水。」
兩個人僵住,何驚年面紅耳赤地把原辭聲推開,「糕、糕糕做得對……」
所有食材都處理好之後,何驚年把它們放進鍋里,坐在火上慢慢燉煮。等待的時間裡,原辭聲被他支使去看著火,他抱著女兒坐在沙發上,一起看糕糕從小到大的照片。
那一本本厚重精美的相冊本裡面,都是糕糕的成長記錄。每一張照片旁邊,都用遒勁優美的筆跡寫著一些瑣碎而溫馨的事情,比如糕糕今天比昨天多喝小半瓶奶奶啊,糕糕今天吐出一個特別大的口水泡泡啊,糕糕今天和廖妮亞辦了家家酒啊,諸如此類。
「這些都是你爸爸寫的?」何驚年一頁一頁地翻著,看糕糕從一個圓滾滾的奶糰子,長成如今這個大眼睛小姑娘。緣了那些詳細到近乎囉嗦的注釋,他仿佛能親眼看見這幾年糕糕成長過程中的點點滴滴。
「嗯!」糕糕用力點頭,「爸爸說,爹地總有一天要回來的,這些都是以後要給爹地看的。爹地,你在的時候,爸爸就開心。你一不在,爹地就傷心。」
何驚年揪揪她的小辮子,想笑一笑,嘴角卻往下,輕聲說:「小朋友知道什麼呀。」
「糕糕知道的。」糕糕鼓起腮幫,又喪喪地垂下小腦袋,「聖誕節那天是爸爸的生日,爸爸很晚很晚才回來,一回來就病了,病得很重很重。可是,他不肯吃藥也不肯看醫生,糕糕和楊莉阿姨一起求他,他也不理睬我們。他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看爹地的東西發呆,還自己跟自己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