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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7:36:58 作者: 何處東洲
    沈棠風呼吸明顯一亂。「沒關係,我們一起努力就好了。」他打斷他,露出一個微笑,仿佛又變回了平時那個溫柔親和的青年。

    他拿起放在床頭櫃抽屜里的盒子,抬手扔進垃圾桶,「現在,也不用不上這個了吧。」

    何驚年臉燙得像火燒,咸澀的淚水在皮膚激出刺刺的痛感。他抹了抹淚痕,聲音沙啞得怕人。「我答應過你的,今晚會……會和你在一起,所以……可以。」

    說完,他看也不敢看沈棠風,立刻閉上了眼睛。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想。既然懷上孩子能讓自己正常,讓沈棠風正常,讓一切不正常的事物回歸正確軌道,那麼,就隨便吧,怎麼樣都好。

    已經、什麼都無所謂了。

    只要能變得正確,只要能變得正常。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可預想中的事情卻並沒有發生。身上傳來輕柔的織物觸感,沈棠風輕輕替他裹嚴實了被子,爾後,前額落下溫熱的吐息,繼而是蜻蜓點水般的一個吻。

    那一霎那,一滴,兩滴,熾燙的液體落上他的皮膚,那麼的酸楚,那麼的無可奈何。

    「我們……到此為止吧。婚約作廢,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黑暗裡,他聽見沈棠風起身,離開,一片寂靜。

    從始至終,何驚年都沒有睜開眼睛。

    過了一會兒,他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裡,嗚咽著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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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朋友說她可以幫年年一起養糕糕,還說她也想讓年年給她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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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病氣

    睜開眼睛, 窗外是凌晨三點的天空。

    偶爾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兩聲汽車的喇叭,在寒氣逼人的深夜裡,已經聽不出刺耳的感覺, 只是在空曠的街道上持續放大著。

    何驚年抬起手擦掉眼角殘留的淚水, 轉身面向牆壁繼續睡覺。

    剛才, 又做了一個悲傷的夢。自從沈棠風離開那天起, 他每晚都斷斷續續地做著噩夢。

    他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也根本聯繫不上他。

    哭得累了, 又重新睡著過去。

    最新的那個夢裡,自己在冰天雪地之中不斷奔跑, 身後有一隻魔鬼追趕著他。他跑得精疲力盡,快要摔倒的時候, 一雙手臂接住了他,將他拉進了另一個無底深淵。

    聽見門鈴響的時候,何驚年還以為是錯覺,直到契而不舍地響了好一會兒, 他才心急慌忙地跑過去開門。

    「棠風……!」他不由怔住, 「您是……楊莉阿姨?」

    「爹地!」糕糕從楊莉阿姨身後鑽出來,一把抱住他。「爹地, 求求你快去看看爸爸,爸爸生病了, 病一直不好, 可他不肯吃藥也不肯看醫生。爸爸……爸爸說他快要死了……」

    說到這兒,小姑娘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話沒誇張。原辭聲雖然不至於死, 但也確實半死不活了。

    聖誕節那天的晚上, 他抱著花,在公寓下站了很久很久。他知道, 自己是不可能把何驚年等來了,可他就是不願意走,仿佛只要一轉身,最後一縷微弱的聯繫,也要徹底斷絕。

    抬起眼,可以看到房間的窗,溫暖的光透出來,浮在飄雪的深濃夜色里。在燈光熄滅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也徹底暗了下去。

    太黑,太冷。又黑又冷的地方,會讓人變得脆弱,變得憤怒,變得容易發抖。他現在就是又脆弱又憤怒又發抖。耳邊消失了所有聲音,世界死一般的寂靜。

    他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嘈雜的,紛亂的,一下一下,每一下都落在刀尖上,被戳得血肉模糊。

    痛到快要停止呼吸。

    今天還是他的生日,諷刺透頂的生日,從未受到祝福的生日。自從在這一天,他親眼見到了墜落的母親,他就再也沒過過生日。所有人都在慶祝這天的到來,唯有他詛咒這個神聖的日子。為什麼,它平等地給予所有人以幸福,卻唯獨忽略了自己。

    直到何驚年出現。

    他知道,為了他的生日,何驚年很用心,也付出了許多努力。何驚年為他做了滿滿一桌俄羅斯風味的聖誕佳肴,真傻,他從小在國內長大,都沒在俄羅斯生活過,他真把自己當成外國人了嗎?

    不過,是什麼都不重要。他知道,在這些菜餚的背後,都是、全都是,何驚年溫柔純粹的心意。

    還有那條圍巾。他也知道,這條圍巾是何驚年花了很多功夫去織的。那樣柔軟溫暖的觸感,整齊細密的針腳,攏在懷裡時,可以嗅到熟悉的雨過天青的香氣。

    他什麼都知道,卻還是深深地傷害了何驚年。李文華的話就像一根導火索,引.爆了積壓已久的嫉妒心與獨占欲,給了他看似能正大光明報復何驚年的底氣。

    既然心裡只有另一個人,為什麼那天晚上沒有選擇抗拒他?既然心裡只有另一個人,為什麼……要給他這麼多幸福的、被愛的錯覺呢?

    他蔑視了何驚年的心,也蔑視了自己的心。他玷污、毀壞了所有潔淨而珍貴的心意,是他活該,咎由自取,罪無可赦。

    原辭聲呼出一口帶著血腥味的白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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