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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7:36:58 作者: 何處東洲
吃完早餐,糕糕又牽著何驚年,說要去外面和史努比玩。草坪上,一隻膘肥體壯的大耳朵花狗正在可勁兒撒歡。一見他們過來,立刻朝他們狂奔過來,兩隻前爪搭在何驚年腿上,又搖尾巴又吐舌頭,激動得汪汪直吠。
糕糕指揮,「史努比,坐。」
史努比立刻端正坐好。
「趴下。」
史努比「哧溜」趴成一個肥美的狗餅。
「打滾。」
史努比賣力地打起滾來,兩扇大耳朵翻飛,露出白胖柔軟的肚皮。
糕糕和何驚年蹲下來,摸它的大耳朵和圓肚皮。史努比非常享受,扭來扭去更加起勁。原辭聲人高馬大地站在一邊,無人搭理,心裡後悔把大耳朵花狗也帶到這裡。狗一來,老婆和女兒眼裡就徹底沒了自己。
中午時候,糕糕嚷著要野餐,原辭聲就在樹下鋪了野餐布。風吹過,帶落樹梢的桂花,簌簌如碎金,撲了個滿身香。何驚年抱著女兒,幫她摘掉粘在發叢間的花粒兒,又俯下臉親親她的小腦袋,甜暖馨香,是桂花味的小甜糕。
「年年。」
何驚年側過臉,只見原辭聲低下頭,說:「我頭上好像也有,你能不能幫我看看?」
「……」何驚年撈過趴在一旁的史努比,有一下沒一下地薅起它圓滾滾的狗頭。
史努比枕著何驚年的膝蓋,大黑眼珠滴溜溜地轉,得意地瞟原辭聲。原辭聲又氣又酸,還不好說什麼,總不能讓人知道自己在跟狗置氣。
晚上,何驚年哄糕糕睡了,掩了門出去,他再次跟原辭聲提出自己要回去,就算要陪糕糕也不能像現在這樣,別人見自己突然不告而別,肯定會很著急。
可原辭聲只是裝聾作啞,要不就是顧左右而言他。何驚年萬般無奈,看在糕糕的份兒上,他真的不想再跟原辭聲吵鬧,也真的想和他好好相處,但他是那麼的固執,又是那麼的倔。
僵持之下,臥室里忽然傳來糕糕咳嗽的聲音。兩個人趕緊進去,只見糕糕小臉憋得通紅,小身子一抖一抖的,咳得很是厲害。
何驚年沒看顧過孩子,頓時慌得手足無措。幸好原辭聲很有經驗,迅速從備好的常用藥箱裡拿出適合的藥,調了溫水餵糕糕服下,又調整了枕頭位置和高度,讓糕糕呼吸順暢。
不到一小時後,糕糕的症狀就迅速緩和下來。何驚年坐在床邊,看著她猶帶咳出來的紅意的小臉,心裡一陣陣的疼。
糕糕看到他緊皺的眉頭,伸出小手幫他輕輕地揉,「爹地,糕糕已經不難受了。糕糕就是很想爹地,看到爹地就好了。」
何驚年閉了閉眼,胸口愈發酸楚。
「爹地,我前面聽到了,你是不是跟爸爸說,你一定要走?」糕糕握住他的手指,「糕糕知道,爹地要忙很重要的工作。但是,我還是很捨不得爹地。爹地每次一走,我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
何驚年摸摸她的小腦袋,「爹地不走,爹地就留在這裡陪你。」
「爹地,為什麼幼兒園其他小朋友總能和爸爸媽媽一直在一起,而我和他們不一樣?」糕糕的大眼睛裡有不解,也有許多傷心。「每次遊園會,大家都能和爸爸媽媽一起玩,玩得可開心了,而我只有爸爸陪。」
何驚年動了動嘴唇,他無法回答女兒的問題。這段日子,他記起了不少事情,特別是小時候有關母親的事,還有母親去世後被一對夫妻收養的記憶。
那時候,自己也時常會覺得迷茫苦惱,為什麼自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為什麼自己不能有一個圓滿溫暖的家,為什麼上天偏就不能賜予自己和其他人同等的幸福。
現在,他的孩子也遇上了和他相同的煩惱。他不想他的糕糕不快樂,他希望她永遠無憂無慮。可是,就在糕糕那顆小小的心裡,卻也藏著許多小小的心事,而所有的不快樂,都源自他這個不稱職的父親。
「糕糕從小就喉嚨不好,每到換季的時候就很容易咳嗽。」原辭聲道,「但你也別太擔心,吃了藥再好好休息,就能很快恢復過來。」
何驚年點點頭,低聲說:「謝謝你,也多虧了你。」
原辭聲微怔,似有些受寵若驚,然後很自然地摟住了他的肩膀。何驚年沒有掙開,選擇在糕糕面前,配合原辭聲演這場家庭和睦的戲。
時間在落地鍾掛擺晃動的「滴答」聲里分秒流逝,何驚年一直坐在床邊守著糕糕,轉眼已到後半夜。倦意如濃重霧氣逐漸上涌,他勉力強撐,眼皮卻重得像灌了鉛,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間,何驚年感覺一雙溫熱有力的胳膊把自己抱了起來,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浮在雲端,然後珍而慎之地將自己放進柔軟的床褥里。
何驚年半掀起眼帘,小夜燈光線柔淡如紗,籠罩在糕糕熟睡的小臉上,甜蜜純淨,像小天使降臨人間。
他伸出手,將女兒抱進懷裡。小姑娘頭髮軟軟的,帶點兒自然卷,暖烘烘地直往他懷裡拱,蹭得他臉頰痒痒酥酥的,心底柔軟得一塌糊塗。
沉浸在這份珍貴的寧靜里,何驚年終於重獲長久未能有的安穩睡眠。糕糕擁在他胸口,像暖暖的小火爐,熨燙填平所有褶皺與創口。那種感覺,就像擁有了全世界,無比滿足。
原辭聲始終端坐一旁,靜靜守著他的妻子和女兒。平時不笑的時候總透出一股清傲寡情的俊美面龐,在如今垂首凝視的時候,融融流淌出深情的意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