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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7:36:58 作者: 何處東洲
「帶糕糕回去吧,孩子都困了。」沈棠風看著他,「我和年年也該休息了。」
原辭聲眸色一寒,隨即平復如常。他抱起女兒,「糕糕,跟爹地說再見。」
「我不要!」糕糕在他懷裡拼命掙紮起來,「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和爹地再見。」她朝何驚年伸出手,半個身子都掙在外面,「爹地,你不要糕糕了嗎?你已經回來了,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回家呢?」
何驚年無法回答,他只能看著女兒哭得滿臉花,被原辭聲抱了出去。目送他們離開,他的心也像被掏空了。
*
自這一晚起,天氣好像一下子入了秋。何驚年身上再沒熱起來,他只是覺得冷,像千瘡百孔透了風。魂不守舍地熬了幾天,他紅著眼睛,終於向沈棠風提出了分手的要求。
現在的他,已經徹底失去和這麼好的人在一起的資格。他有過丈夫,也有孩子,怎麼可能再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像之前一樣快樂地規劃他們的未來。
「年年,你太讓我失望了。」沈棠風第一次在他面前紅了眼。「原來我們三年來的感情在你心中就這點分量嗎?因為他們兩個出現了,所以其他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了,是嗎?」
看著男人痛苦難言的模樣,何驚年也是心如刀割。在他有限的記憶里,沈棠風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也是對他最好的人。他永遠不會忘記在自己絕望麻木的時候,是誰牽著自己的手,一點一點把自己帶出黑暗。
「我只是……我只是腦子很亂,我一直在想糕糕,想她臨走時哭得傷心的樣子。」何驚年再也忍不住哽咽,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我是個糟糕的人,你那麼好,我配不上你,我……我真的不知道今後該怎麼面對你。」
沈棠風握住他的手,溫熱透過戒指,落上他的皮膚。「年年,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你都不會再動搖。」
何驚年抿緊嘴唇,淚眼朦朧地望向他。心緒亂成麻線,糾纏繞結,壅堵胸口。
「我根本無所謂你的過去,我喜歡的是我認識的那個你。」沈棠風抬手輕輕揉去他的眼淚,加重語氣道,「年年,你覺得自己配不上我,可對我而言,你才是這世上最美好最乾淨的人。
「而我……」他頓了頓了,鴉睫順勢往下一斂,隱去眸底晦暗情緒。「根本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好。你覺得是我救了你,幫了你,殊不知你才是真正拯救我的人。我離不開你,你別讓我離開你。」
何驚年怔忡聽著,心像被狠狠揉碎。他伏倒在沈棠風懷裡,忍無可忍地大哭起來。
他哪裡忍心和這個男人分手,他只是無力又無助。他對不起糕糕,也對不起他對自己的好。兩頭為難的感覺快把他逼瘋,為什麼不管是糊塗還是清醒,只要人活著,就總有那麼多痛苦呢?
沈棠風抱著他,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哄孩子似地寬慰他。在何驚年住院那段日子,他曾無數次這樣安撫他的情緒,多到何驚年已經產生本能依戀,百試百靈。
「如果你覺得我會介意糕糕的存在,完全不必有這種顧慮。只要你想,我很願意和你一起,補償這些年來對糕糕缺失的關心。」他握過他的手,戒指相碰,仿佛又在提醒他們,他們正是天生一對,合該廝守一輩子。
婚禮,絕對不能再拖延了。
就在何驚年萬般糾結的時候,莊曼吟來找了他們。得知事情原委,她甚至比沈棠風更加激烈地表示出絕對不想他們分開的意願。
「沒有關係的,什麼都不要緊。」自康復後,她第一次在臉上又露出那種極度惶恐的表情。「年年,求求你,千萬不要因此有什麼心理負擔。我和你沈伯父只希望你能跟棠風好好在一起。你是我的孩子,你……你不可以不要媽媽,不可以離開媽媽的!」
莊曼吟抱緊何驚年,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那些近乎哀求的話語也變得模糊不清。何驚年心裡也一直把她當成自己母親,見她大有瘋態,驚懼之餘,亦是心如刀絞。
用力喘著氣,他覺得自己整個人快被撕裂了。如果……如果真能被撕成幾塊倒好了啊,他就這麼把自己徹底獻出去,誰也不虧欠,人人都好,皆大歡喜。
*
周末,何驚年和沈棠風一起去選結婚的場地。沈棠風讓人選了好幾個地方,海邊、湖畔、教堂,都是最適宜見證海誓山盟的夢幻唯美之地。
聽著沈棠風娓娓訴說著對婚禮的種種構想,何驚年不由自主地走神,思緒飄忽到很遠。
耳邊,仿佛有人在對自己說:
「等你好了,我們再舉行一場婚禮吧。」
「只有我和你還有寶寶,沒有別人。」
「我們一家人永遠幸福地在一起。」
是幻覺還是回憶,他無從判斷,唯有胸口一陣陣酸楚的痛感無比真實,撞擊得眼眶直冒熱氣。
「年年?」沈棠風停下翻看圖冊的手,黑眸望過來,「你還好嗎?」
何驚年揉了揉眼睛,微笑道:「我覺得都很好,實在選不出來,還是你決定吧。」
「好。」沈棠風把選定的地點告訴策劃人,然後對何驚年道,「等下我們一起去實地看一下吧。」
「稍微晚點可以嗎?我等下工作室有點事。」何驚年看了眼手機時間,「你先去,我自己過來,很快的,下午四點前就能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