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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7:36:58 作者: 何處東洲
何驚年忽然感到非常無助,無助到有些絕望。他自認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可為什麼僅僅是這樣的小意外,就能輕易擊潰他的心神。
用力揉了揉眼睛,何驚年咬緊牙關,試圖再次直起身子。就在這時,他好像聽見三下規律的敲門聲,隨後響起的是原辭聲的嗓音:
「裡面有動靜,出什麼問題了嗎?」
何驚年嚇了一跳,趕緊強咽下酸楚的嗚咽,儘可能仿若無事地答道:「沒,我沒事。」
外面安靜下來,何驚年剛鬆了口氣,門竟然開了。水汽氤氳里,他看見原辭聲走了進來。見他坐在地上,原辭聲似乎有些驚訝,不過也沒說什麼,只是不聲不響地拿過浴袍,給他披在身上。
何驚年呆住了,眼見原辭聲的指尖碰到自己,才慌裡慌張地推開他。原辭聲被他推了個措手不及,腦海中晃過沈二攬著他的情形,不由臉色愈發冷冰。
「那我先出去了。」
何驚年點頭,仍裹著浴巾縮在那裡,黑髮濕透,粘著蒼白到透明的臉頰。
原辭聲停下腳步,「站不起來?」
何驚年搖頭,「緩一下就好了。」
原辭聲手指微蜷,雙手在半空中一頓,還是俯下身,將他從地上抱了起來。
何驚年好像真被嚇到了,眼睛睜得滾圓,呆呆地望著他,想掙扎卻又不敢,整個人像只受驚的小動物,在他懷裡細微地發著顫。
雖然他討厭和人接觸,覺得最髒的就是人,但現在卻意外沒有難受的感覺。而且,何驚年身上已經沒了沈二衣服散發的香水味,又恢復成平時那種潔淨透徹的清冽氣息。
把人放到床上後,原辭聲生硬地開口:「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何驚年蜷縮在潔白的被褥間,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好一會兒才囁嚅道:「我用藥油擦一下就行。」
原辭聲拿了藥油給他,看見他往掌心倒了一點,搓開搓熱後覆上腳踝,輕輕按壓起來。
何驚年腳特別白,踩在雪白的床單上,白得幾乎快融為一體。許是疼痛的緣故,腳趾蜷起,足背繃出淺淺的青色筋脈。一會兒功夫,被揉按的那塊皮膚就泛起薄粉,若伸手撫觸上去,一定是滑膩而溫熱的。
「原先生。」
細弱的聲音鑽進耳朵,原辭聲抬眸,只見何驚年正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自己,然後很認真地說:「謝謝你。」
「不用。」原辭聲立刻轉身,離開前,餘光落入那抹清瘦的身影。正好何驚年也抬起頭,四目相對,唯有沉寂。半晌,他才冷硬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何驚年緊抿下唇,似下定什麼決心,道:「過兩天產檢,您有空的話能不能……」
「那幾天我都有事。」原辭聲握著門柄的手緊了緊,毫不猶豫地合上了門。
第5章 糖果
耳邊隱約傳來底樓落地鐘的聲響,已經半夜十二點了,原辭聲再次入睡失敗。多年來,他堅持恪守極其規律的作息,現在這種情況不僅極其罕見,而且很反常。
「篤篤篤。」輕弱的敲門聲,好像半夢半醒間的幻覺。
原辭聲翻了個身,應該是聽錯了。
「篤篤篤。」敲門聲又響了些,頻率還更急切。
原辭聲下床,門一開,走廊壁燈昏黃的光線就涌了進來,映照出何驚年格外慘白的臉。
「對不起……」他用已經咬得血跡斑斑的嘴唇的道歉。「我知道不該這麼晚打擾您,但是我真的沒辦法了,我……我肚子突然好疼……」
原辭聲直接把他打橫抱了起來,開車送他去醫院。
何驚年應該已經疼得意識不清,滿頭滿臉的冷汗,連眼睛都睜不開。可就在原辭聲把他放到車后座的時候,他還是下意識地蜷縮起身子,拼命往車門上靠,生怕離原辭聲太近惹他不快。
等到了醫院掛上急診,醫生立刻給何驚年檢查治療。原辭聲等在外面,見醫生出來,還沒等他開口問病人怎麼樣了,醫生就把口罩一摘,劈頭蓋臉對著他一頓猛批。
「有你這麼做丈夫的嗎?感覺不對就要第一時間就醫,你倒好,痛到這種程度才送老婆上醫院,你的心怎麼這麼大呀?」
原辭聲皺眉,「他從沒跟我說過他不舒服。」
「他不說你就不會多長雙眼睛嗎?他不說是不想讓你擔心,你呢?你就不會多關心一下嗎?」醫生長嘆一口氣。
說實話,妻子懷孕忍受辛苦,丈夫在旁邊跟個沒事兒人似的,這種情況他見得不要見了,可每每遇到,總能令她又生氣又痛心。
「那他到底有沒有事?」
「目前沒事。」醫生硬聲道,「你妻子腹痛是孕初期症狀之一。寶寶在發育過程中,生殖腔會逐漸變大,進而會刺激到骨骼,引發刺痛感。這種疼痛對孕夫而言是極其難忍的,你妻子的症狀又格外強烈一點,所以我會給他開一點舒緩的藥,記得讓他每天按時服用。」
原辭聲點頭,「好。」
醫生見他態度還算誠懇,語氣稍緩,「去看看他吧。你妻子體質本來就弱,以後真該多關心關心他。」
何驚年大概是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一見醫生進來就立刻說:「是我自己不注意,跟他沒有關係。」
「不注意?」醫生反應靈敏,當即追問,「你不會還有別的不適症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