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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7:03:35 作者: 犬逢
杜嘉一:「……」
杜嘉一:「你根本就,你根本就不清楚,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跟你說,你完全,你完全就是,這個東西它其實是,我跟你說它就是,你懂嗎你懂個屁你!」
*
杜嘉一之後還要去公司,在他這待了沒多久就走了,陸之榭在樓道里站了會兒,彎腰撿起地上有些蔫了的白菊,進了屋子。
家裡沒有花瓶,他從冰箱取了瓶酒出來,把酒倒了洗乾淨瓶子,充當臨時花瓶。然後越過客廳徑直來到露台,撐在欄杆上看了會兒陰沉漆黑的湖面,點了根煙。
他在現實中會抽菸,進入這個世界後被強制戒了一段時間,終於等到能抽菸的年紀,卻發現菸癮早已消失,只有壓力大的時候會來上一根。
烏雲黑沉沉地壓在一起,風聲愈發大了,吹得他額發凌亂,空氣里浮動著潮濕的水汽,風雨欲來。
陸之榭只站了一會兒便走進室內,立在玻璃門前,指尖夾著煙卻沒抽,半闔的眉眼逐漸模糊升起彌散的白色煙霧裡,看不真切。
煙燃得很快,指尖一抖,灰燼簌簌而落。
陸之榭望著那裊裊娜娜的煙霧,尼古丁的氣味令他頭腦清醒,而理智的回籠卻沒有讓情緒也得到恰當的約束,他依然沉浸在一種朦朧的失控情緒中。
【系統。】他慢慢道,【她對我撒謊了。】
他和杜嘉一認識了那麼多年,對她的性格、說話方式、行事作風都了如指掌,自然,他不可能看不出杜嘉一剛才並沒有對他說出真相。
事實上他對此並不意外,杜嘉一從小便懂得如何利用言語和行為的雙重配合讓一件虛偽到近乎荒謬的事情變成她想要的事實。
小學的時候,她和班級里的一個男生起了矛盾,對方不知從哪知道她無父無母,口無遮攔地當著她的面說出了許多難聽話,甚至帶著班裡的其他孩子一起排擠她。
杜嘉一起先沒反應,大家也都以為她並不在意。可第二天,那個男孩在自己的課桌里發現了活的蜈蚣,其他孩子也陸陸續續發現了蟲子、嚼過的口香糖、腐爛的樹葉,甚至是恐怖畫作,陸之榭才知道,她的報複方式根本不遜色任何一種欺凌,甚至更勝一籌——她從不玩心理戰,因為她會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乾脆利落地摧毀一個人的心理防線。
男孩當即便嚇得大叫起來,和同伴一起去找老師告狀,而當老師趕來詢問時,杜嘉一在所有人面前忽然毫無徵兆地紅了眼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陸之榭發誓,那是他第一次見她哭,也是唯一一次。
她肩膀一聳一聳的,哭得傷心極了,完完全全就是這個年紀的女孩受委屈時該有的哭法——可她哭得太高明了,高明的知道怎麼哭最能讓自己占理,怎麼哭能讓人不忍心苛責她。
陸之榭永遠不會忘記,她雙眼已經紅腫,嘴唇緊閉,淚珠肆無忌憚地順著臉頰滾落下來砸在地上,任憑老師怎麼詢問就是不願張口。
果不其然,經過這麼一哭,又是女孩,正義的天平頃刻向她傾倒,老師一句重話也不敢多說,只顧著安慰她,轉頭立刻叫來雙方家長進行調解。
三天後,那個帶頭欺凌她的男孩退學了。
而杜嘉一仍是老樣子,沒有人敢接近她,她沒有朋友,玩玩具也是一個人,她自顧自擺弄著積木,從她臉上看不出任何傷心委屈,好像她很享受這一刻的安靜與孤獨。
陸之榭旁觀了整件事情的發展經過,他對此沒有特別的感想,對方退學是活該,而杜嘉一除去反擊方式陰狠了一些以外,並沒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不僅僅是小學,初中、高中,他目睹了所有發生在杜嘉一身上的事情,他為她而來,是唯一堅持不懈陪在她身邊的人,一直在背後默默地看著她,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他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可他從沒想過杜嘉一會對他撒謊。
這跟之前她滿嘴跑火車完全不同,這是第一次,杜嘉一對他有所隱瞞,在他明確表明想知道原因的前提下。
陸之榭有些茫然。他的認知轉眼間被顛覆了,這就好像他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卻被告知世界不是這麼運轉的,他以為的也並不是他以為的——她是如此輕飄飄地就把他和那些不重要的人劃分進了同一個區域,她就差指著他的鼻子告訴他,他們之間的感情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原來在她心裡,他和其他任何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這要他怎麼接受?
系統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很久才說:【宿主,你別難過,可能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或許攻略對象只是想要有一些自己的時間,畢竟即使是再親密的情侶也需要個人空間,這沒有什麼的。】
陸之榭一言不發,系統便大著膽子繼續道:【攻略對象的行為有時候確實令人難以捉摸,但宿主你想,這某種層面上反倒成為了我們可以利用的東西。】
陸之榭抬起頭來:【繼續說。】
這還要它怎麼說嘛!你才是宿主,它只是一個陪伴型智能AI啊!
系統別無他法,硬著頭皮開始胡亂編造:【據我所知,這種性格的人往往會排斥和她相同性格的人,如果宿主您做出更加意料之外的事情,說不定會激發她的好勝心,從而被您吸引——也就是說,您得主動出擊。】
它覺得自己完全在胡言亂語,但沒想到陸之榭好像真的聽進去了,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