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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6:50:17 作者: 進階的兔子
「此事果真?!小道不才,正是昔年邱真人座下大弟子李元靖。敢問姑娘,那墨寶描摹的可是山水江山圖?」李道人聽聞時錦提及邱真人,眼中登時熠熠有光。
「正是,」時錦似是回憶,「那畫兒倒是頗有意趣。出家人大都講求心境平和,我原瞧著時便見那畫中山水頗有力量,竟是非常人所能匹及。」
「師父他老人家自是與一般道人不同,小道若是能重見師父墨寶,此生怕也無憾!」李道人感慨一句,卻也並不強求。
眼見著時錦於己有緣,他默了默,仍是開口道,「姑娘今日與小道有緣,那便再贈姑娘句話兒,前生夢醒,往事莫追。坎坷渡之,終成坦途。」
時錦欲要問其中何意,李道人卻是再不肯多說半個字。
她立於原地,細細咀嚼那道人話中意思,竟是對周遭一切恍若未聞。
待得時年與花楹尋來,兩人只見時錦站在巷中,神情怔然,宛若悵然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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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四。
朝堂之上。
天元帝接玉和公主與罪臣聞人無妄上達天聽的請婚摺子,氣得當場昏厥過去。
因著久服丹藥,他的身子虧空得厲害,便是再次清醒過來,亦是口眼歪斜、言語不清,顯見得身子敗落下去。
玉和公主和太子蕭笉打著為天元帝侍疾的名義守在天元帝身邊。賀神醫卻是跪坐於龍榻前,細細與天元帝看診。
眼下天元帝只一雙眼睛仍能轉動,雙目緊緊盯著賀神醫,似是想要從他口中得句保證的話兒。
然而,待得賀神醫起身,卻是朝著蕭笉與玉和公主搖了搖頭,「陛下龍體虧虛,怕是……」
他言語未盡,話中意思卻再明顯不過。
天元帝雖動彈不得,卻仍能聽得出賀神醫話中意思,只嗚嗚出聲,想要掙扎著爬起來,卻是不可得。
「父皇這個時候病倒,此事若傳將出去。怕是要招惹不少風浪出來。」玉和公主雙眉微蹙,道。
依著天元帝的性子,便是她做出那般醜事,早該被禁足宮中。可現下皇帝口不能言,她的頭上未嘗沒有懸著一柄利劍。
蕭笉卻是再無往日裡的卑謙,舉止之間,早已又帝王初成的隱隱風範。
他只好生安慰玉和公主,「皇妹放心,父皇不會有事的。」
天元帝聽得蕭笉這般言語,心中不由得動容了下。
幾個皇子中,還是五皇兒最有孝心。眼下若是侍候在一側的是蕭策抑或蕭楚,怕都要笑出聲了吧。
然而,天元帝尚未動容完,便見自己這個皇兒卻是又淡淡瞥了自己一眼,「皇妹成親前,父皇都會好好兒的。」
他這話飽含深意,天元帝不由得一驚,繼而更加猛烈得撼動起來。
只再多的掙扎都是徒勞。
蕭笉打發走了玉和公主和殿中所有人,這才面色平和得坐在龍榻旁,單手捏了只嵌了寶石的匕首,一點點削著一隻澄黃的梨。
養尊處優的手本該白淨無暇,他的指上卻多裂痕。然而他卻視而不見,只言語輕輕地開了口,「兒臣似乎還從未與父皇這般談心過。倒是難得有了些父子天倫的意趣!」
他似是慨嘆,又似是感傷,鋒利的匕首挑起一塊汁多香甜的梨往天元帝唇邊遞了遞,「父皇可要用些?」
見天元帝沒有動彈,他嘲諷一笑,「倒是忘了,父皇動不得。」
言罷,竟是不顧及天元帝的掙扎,將一塊梨堵了他的嘴,這才再次悠遊自在得開了口,「記得以前母妃院子裡也有一棵香梨樹,聽聞還是父皇親自送與母妃的,只說母妃名中有個梨字,又慣愛吃梨,便特意自青堰移栽入宮中。」
他目露嘲諷,「可惜,母妃福薄,倒是受不起父皇的大禮。還是說,父皇不知,我母子二人屢次被楚後陷害的事兒?」
「因著您這份虛無縹緲的寵愛,母妃死了,被楚後一條白綾賜死。而兒臣,僥倖失了腿,這才保全下來。您呢?」
他輕笑一聲兒,「對了,您在專寵著新入宮的陳貴妃,哪裡還記得,那個日日為您熬冰糖雪梨羹的女子?」
眼見著天元帝逐漸陷入回憶之中,他目色下垂,唇角翕翕,瞧不出喜怒來,「忘了告訴您,母妃她生平最厭梨,不過是恐某個忘恩負義的生了火氣,便日日與您做羹湯罷了。」
說至此,他緩緩起了身,又瞧一眼蒼老如斯的天元帝,「您獨霸慣了,自是不肯在這些小事上費心神。那您可知,芳蝶,原是青堰城中皇商梁自魚的親孫女兒?天元二十三年,您因著國庫虧空,便借著由頭抄了梁家滿門,便是妻女婦孺亦都入了賤籍,不得翻身。還是說,您在抄家時便忘了,梁家也是母妃的外祖家?但凡您對母妃有一絲憐惜,都不該如此絕情絕義!」
被堵著嘴的天元帝喉嚨中發出嗚嗚的聲響,仿佛在哭,又仿佛在怒。
蕭笉轉過身,一步步向外走去,不再瞧那個涼薄的帝王,「父皇倒是不必憂心性命之憂。在尋到二哥蕭楚之前,您都安全得很,畢竟,兒臣可不喜歡被什麼別有用心的人扣上弒君弒父的名聲兒。您還是好好兒躺在榻上,等著玉和出嫁的消息罷!」
伴著寢宮大門的打開,天光爭先恐後般颯踏而入。
天元帝被強光迫得睜不開眼來。
他有心想要罵蕭笉,又想罵自己瞎了眼,卻不想動作幅度太大,整個人自床面上翻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