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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6:50:17 作者: 進階的兔子
    侍墨自他的臉上瞧不出喜怒,慣常的冷肅讓他心中帶了些忐忑,卻還是只得耐心侍立一旁。

    齊墨璟手中拿著信箋,雙手負後,再次望向窗外廊下的浮塵。

    塵隨光動,每一粒塵埃都仿若有生命般,歡欣鼓舞著迎接既定的命運。

    「她回來了。」他的聲線平穩中帶了些不為人知的歡欣,又好似大夢初醒,恍然一夢。

    侍墨終於氣韻悠長般散了口氣。

    「那倒是好,夫人既回來了,可否遣人去接她回來?」他輕問。

    「……」齊墨璟沉默一瞬,「還不是時候。」

    「是。」眼下駱城情勢瞬息萬變,的確不是回來的好時候。

    .

    新紮的帳篷中。

    時錦正將馬車上的花兒歸攏起來。

    大多數花兒早已凋墜,剩餘的那些鮮花也都有了枯敗的模樣。

    時錦卻知,這些花草俱可入藥,若是曬乾了,也好存放著隨時取用。

    「時錦,」眼見著時錦忙碌,顏子川第一次敢喚她的名字,「你可知道,他在駱城已經有了夫人?」

    時錦停下手裡的動作,眸光微動,「紅綺還是瀾漪?」

    顏子川有一瞬怔然。

    他苦笑了下,「有時候在想,你若是再笨一些就好了。」

    時錦也扯了點笑意,手上動作未停,她將那些尚且完好的花朵攤開來放到簸籮上,「他讓我信他,我自不能只聽一面之詞便否了他。」

    頓了頓,她又道,「紅綺也好,瀾漪也罷,都是王爺送來的美人,他若想安王爺的心,自然要提拔這二人。」

    「那你……便不吃醋?」顏子川見她這般忙碌著,心中忽的升起些不知名的心思來,「我聽聞,紅綺與他一道兒出席王爺的宴會,兩人俱都穿著同一款式的新裳,舉止曖昧親近,便是連岳氏見了,都指著他鼻尖很是罵了一陣。」

    時錦聽聞岳氏替自己出頭,心中很是感念。

    只是,顏子川的話兒卻並未落於她心。她輕攏了肩頭外氅,便是這驕陽正好,身上卻仍帶著些寒。她放下手中的簸籮,抬目望了他一眼,「你從未知我們間的曾經過往,又怎知他不過是逢場作戲?」

    顏子川只剩下嘆氣,言語中亦頗多無奈,「剛還道你聰明,這會兒卻又犯了傻氣。男人俱都是朝秦暮楚之輩,虧得你這般待他,你又怎知,他沒有背著你坐三擁四?」

    「若他果真是輕狂之徒,那也不過是我識人不明便是。世間男子大多如是,我又何須苛求?只不過應上一句,好聚好散便罷了。」時錦又嘆一句,「我說這話兒未免過於涼薄,但人以真心待我,我便真心還之;人若待我以偽,自無需過多計較。」

    她手中揪著一朵草原上最常見的苜蓿花,面上雖仍掛著淡淡的笑,手中的花兒卻零落得不成樣子,顯見得心中甚是懨懨。

    話兒自然這般說,可一想到二爺與其他女子意態親昵,心中的酸卻還是一點一點涌了出來。

    顏子川見她神情萎靡,頗是有些不解,「真正的喜歡,便如驕陽烈火,恨不得時時刻刻與她歪纏在一起,只要想上一想,心中俱是萬花盛開般絢爛。我從姐姐的話兒里,聽不出太多波瀾。可是真心喜歡他?」

    「若是姐姐只是勉強與他一起,」他拿手支著頭,一雙眼仔仔細細瞧著她,頗有些看好戲的意味,「那我倒是有些可憐他了。」

    「我與他的感情如何,尚不需你來置喙。」時錦眼角眉梢帶了些惱意,「你年輕些,自是嚮往絢爛如煙火般的感情。我比你大些,自然更喜他的穩重體貼。」

    顏子川聽完她的話,不由得輕笑了聲兒,他斜睨她一眼,只吐出一個字來,「傻!」

    「你只比我長上兩歲,怎的還學了他老氣橫秋的模樣?」他嘆了口氣,仿佛時錦這般模樣當真是不忍直視。

    時錦氣得咬牙切齒,手中的花兒也跟著掐成了汁子。她冷著臉望向他,「我便是傻,又與你何干?!」

    「那姐姐可知,崔時年,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顏子川自身側拿出一柄小巧的寶石腰刀來。腰刀出鞘帶出的鋒銳光線直晃得時錦下意識般眯了眯眼。

    顏子川的手指自刀柄根部那個鐫刻的「顏」字上掠過,目色恢復了些認真和清明,「若時年這般喚你姐姐,那我合該也如此喚你一聲兒。」

    時錦接過那柄腰刀,手指自那個「顏」字上撫過,眼前卻浮現出時年身上的那塊吊墜的模樣來。

    一樣的刻字,一樣的筆鋒,她心尖微微顫動了下,往昔里許多刻意忘卻的事兒便越發明晰起來。

    「聽尤遠說,你以前偷往來行商的東西?」她沉默一瞬,卻是提起另一件不相干的事來,「因著拿了那行商一個兔子吊墜兒,被你母親很是訓誡一番?」

    顏子川面上的認真模樣霎時龜裂開來,他眼中顯出些惱和慌來,聲音卻有些咬牙切齒,「尤遠連這種事都說?!」

    時錦笑得溫軟,「那個行商,應是我的父親。」

    崔父早年間經常外出收買藥材,南北俱跑,最遠處到過羌戎草原。

    兒時聽他談論各地風土人情時,父親好似說過有個男孩兒偷了他吊墜兒的事兒。他說的歡欣,時錦也跟著聽得津津有味。

    只時日久遠,她的記憶也跟著父親的面容逐漸模糊起來,以至於漸漸淡忘了這件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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