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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6:50:17 作者: 進階的兔子
柳意正往這邊來瞧時錦,便見齊二公子仿若見了鬼一般匆匆而走,當下顧不得時錦,轉頭追著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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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錦又氣又羞,想要迴避,偏偏力有不逮。
察覺到她的妥協,他那暴戾瘋狂的眸色漸漸沉靜下來。輕柔柔若羽尖搔過掌心、散漫漫似春風拂綠嫩芽,竟是難得溫柔。
然他的溫柔比之狠戾更讓她難捱。
她想制止,卻抬不動手,便是出聲兒,也啞得不正常,「二爺……」
甫一出口,她便咬住了唇,不敢再漏出半個字來。
那聲「二爺」軟綿綿的,帶著些許嬌軟,不似以往音調。
二爺的眸色卻倏忽一深,貼她耳邊道,「再喊一聲兒,爺愛聽。」
時錦恨不得直把這個不要臉的二爺叉出去,氣得橫瞪他一眼。
二爺雖痞,他的手卻堅定不移般幫她理了理如絲長發。動作輕柔繾綣,而眸色暗沉如狼。兩種極致的情緒於二爺身上交替閃過,時錦既怕他發瘋,又惑他緣何這般隱忍。
瞧見時錦眼中的怕與惑,二爺自嘲般輕笑了下,「爺不是柳下惠,只是,爺要你的心甘情願。」
是,心甘情願。
若說重生十餘載,他唯一不明白的便是時錦為何會背叛。以前想著,她怕是與周遭見利忘義的小人一般,只是掩藏得更深、更好。
可這次賑災,他又實打實得瞧見她身上的純真美好。那份美好,源自於她的善良、她的勇毅、她的堅定、她的一往無前……
若說一個人便是再善於偽裝,於生死之際卻最能體現本性。時錦對災民做的很好,好到,他想,她上一世背負了太多不情願,才會棄他而走。
前一世,他迫她於月下跳舞,將她的尊嚴打碎;
他將她匿於清風院內室,任其他丫鬟嘲肆;
他納她為妾,卻枉顧她出府的意願;
他征戰塞外,從未過問過她過得好不好;
他亦不知,她還有個弟弟……
一樁樁、一件件,雖則因著他的淡漠從未入心,她亦強笑著,獨守一座小小的院子,仿若荒涼涼的墳塋,把一個女孩兒最美好的年華葬送。
如今,因著她在他心上,回憶便有如酷刑,絞著他,迫他去想:為何不多看看身後,多瞧瞧她?
顫著手幫她理好衣襟,他的聲兒帶了些鄭重,捏著她近些日子因著操勞而略略粗糙的掌心,眼中糅了暖,「時錦,我心悅你。」
時錦的心跟著顫了顫,卻斂下眉眼不去瞧他。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她心中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加清明,仿若一面明鏡兒,透亮亮得照在內心深處,「二爺……」
她想說,兩人並不相配,她還想說,她不信他那虛無縹緲的愛。
然話到唇邊,卻猶豫著不敢說出來。
她只是個丫鬟,主子一怒,她的好日子便也到了頭。
齊墨璟瞧出她的猶豫,執了她的手吻了一吻指尖,正欲再說,卻聽得棚外侍墨在喚他,「二爺,五皇子讓您過去。」
明顯的,時錦鬆了口氣。
他的心倏忽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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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個天氣好,五皇子的氣色也好。
然接下來的事,卻迫得他蹙了眉,心中沉甸甸一片。
「這是怎麼了?殿下有事喚我?」齊墨璟一身寶藍外衣長袍,腰束玉帶,瞧著比之以往更丰神俊朗,只是難掩眉眼間的疲色。
「你來的正好,」五皇子指了指坐在一旁的賀神醫,「此次災重亡多,以往雨日不好處置,現下天朗氣清,是時候把亡眾處理一下,以免瘟疫橫行。」
雖則天氣太冷而減少了瘟疫的傳播,但若是掉以輕心,怕是所有勉強活下來的人都要重新經歷一次地獄。
「那賀神醫的意思呢?」齊墨璟問。
「唯有焚燒,一勞永逸。」賀神醫言簡意賅。
雖則話說著容易,但此次天災,多少人流離失所,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普通百姓都講究個入土為安,焚燒一詞,又有多少人悲痛欲絕?
然,此事刻不容緩,必須馬上著手去辦。
齊墨璟沒有任何猶疑,只應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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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錦尋了個破盆洗了洗臉,驅掉面上的一層染著緋的溫熱,這才直起身來。
正要拿帕子拭面,便聽柳意的聲兒自外面傳了進來,「時錦!齊夫子正領著兵士要燒了屍山,有災民不願意,正在鬧……」
時錦聽得柳意這般說,手中的帕子跟著落了地。
她目光怔了一怔,卻沒說什麼,直接撿起帕子洗了洗,繼續擦臉。
「咦?怎的這般鎮定?瞧著倒不像你了。」柳意繞著時錦轉了一圈兒。
自打上次時錦雨夜摸黑尋人挖渠,她心中總覺著這丫鬟不一般,由衷生出些欽佩來。
若換做她,可是不敢這般出格。
時錦卻淡淡挑起一抹笑來,「焚屍應是賀神醫的主意,雖則聽著不好聽,但為了預防瘟疫,只能這般做。」
「那你便不怕你家二爺鎮不住這些災民?」柳意又問。
時錦覺著這個問題簡直不用作答。她剛一瞧見二爺那冷冰冰的神色,腿肚子都在打哆嗦,這些災民……
怕是不夠二爺一個眼風掃過的……
第80章 奏疏
雖說懶得去瞧二爺辦事,時錦到底還是隨著柳意遠遠站於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