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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6:50:17 作者: 進階的兔子
說到這裡,她又頗為感慨,「丫鬟打主子,那真是頂破天的大罪。我當時想死的心都有了,二爺這人,雖不近情面,但只要守他的規矩,他也便不會為難我等。」
時錦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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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覺寺後山。
清風拂面,竹林颯踏,一片青翠挺拔中,突兀一角亭。
亭周一泓甘泉隨山而過,水中竹葉漂浮,順流而去。
「殿下,落子無悔。」一青衫長髯老者手執白子,朝對面貴氣逼人的黑衣滾暗紅繡紋男子拱了拱手,頷首笑道。
那黑衣滾暗紅繡紋的男子雖衣飾簡單,卻面目凌厲,一雙鷹眼目含陰沉,手中黑子鏘然落下,「本宮從未後悔。」
「那范程,可曾確認身份?」他又問。
「尚未。」老者悠然落子,「但殿下,心中不是已有答案?」
「把握只在五五之分。」
「所以殿下才只讓康廣文試探拉攏之?」老者沉吟,「但,殿下可知,二殿下那邊似有所覺?」
聽得此話,如鷹如隼的目光帶著極沉的壓迫感掃了過來,「他發現了?」
「也只是懷疑而已。」老者捋著長髯,「殿下即有懷疑,倒不若一擊中地。眼下那錢掌柜還壓在緹騎司手中,殿下不若賭一把,賭對了,殿下得一擎天助益;賭錯了,靖安侯府雖式微,但殿下可記著,他們身後有誰?」
太子蕭策自然記得,「是孤的老師,太子太師姚知章。」
「不錯!左右無害,不如趁著二皇子尚未反應過來殿下的籌謀,咱們以益昌郡主為餌,結一門好親?」那老者目中精光閃爍,顯然胸有成竹。
益昌郡主,是太子姑母的小女兒,自幼聰明伶俐,又生得雪肌花貌,是顥京眾多好兒郎傾慕的對象。
太子站起身,負手背對老者,仰目所及,山巒疊嶂之處,儘是碧翠欲滴,萬丈河山,盡收眼底。
「便依李先生所言。」蕭策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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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七月十五,中元節。
時錦因身在靖安侯府,到底不方便祭拜先人,特特告了半日假,帶了些自製的糕點、點心,想要攜著阿弟一起去墳上祭拜父親母親。
她對母親的記憶已經模糊,只依稀記得是個溫婉可人的女子。當初阿弟還小,更是半點記憶也無。
倒是父親,因著三年前病逝,兩人仍記憶猶新。
兩人的墳墓有荒草叢生。時錦先是將荒草清理了一遍,又攏了攏那略顯單薄的墳塋。
今兒個的天陰沉沉的,倒是沒那般熱。人都道中元節是鬼物橫行的一日。時錦抬眼望了望天,不知父親和母親可否找到歸家的路?
略略斂了斂衣裙,她這才拉著阿弟在父親墳前跪下,點了香燭,擺上點心,又澆了些薄酒,這才如往年般絮絮說了一籮筐的話。
「女兒這邊一切都好,父親不必掛懷。」臨了,她欲起身,又端正跪下,「望阿父阿母保佑阿弟一生平安順遂,無病無災。」
崔時年今兒個也穿了一身素淡的衣裳,對著那兩點墳塋實實在在磕了個頭,這才紅著眼眶道,「阿姐為了我賣身入侯府,時年總覺得心中有愧。時年定會好好讀書,早早為阿姐贖身。」
時錦心中熱脹脹的,抱著他啞著聲兒道,「你有這份心便好。你身子骨弱,雖說要讀書明理,卻也需注意身體。」
時年狠狠點了點頭,「姐姐,我知道了。」
兩人在山上呆了足足一個時辰,這才收了籃子往下走。
時錦今日穿了一身印染藍花荊釵布裙,卻難掩好顏色。一雙柳眉細細蹙起,似是籠了愁,唇色微粉,只輕輕抿著,下巴瑩潤小巧,微微斂下,甚是惹人憐愛。
崔秀才等在山腳下的望歸亭里,一轉身就看到她牽著時年一步步下得山來。
有一起坐在亭中休息的年輕人,瞧見時錦,便低聲贊了句,「哪家的姑娘,生的這般好模樣。」
「也不知道婚配沒有?要知道哪家的,我倒願意讓我娘去提親。」
崔秀才微微蹙了蹙眉,站起身,朝著時錦和時年迎了過去。
「表哥還在這裡等著?」時錦不妨崔秀才等在這裡,不由得問道。
崔秀才今日也要祭祖,只是與他們方向有偏,時錦便想著崔秀才若快的話,倒不必等他們。沒想到他卻特特等在這亭中。
崔秀才展顏一笑,「倒是不妨事,我也才剛剛下山。」
他十分自然得接過時錦手中的籃子,護著兩人往城中去。
遠處那些等著的年輕人看到時錦身邊的護花使者,不由得生出好幾分失望來。
中間的小插曲一閃而逝。
時錦隨著崔秀才和阿弟進了城,眼見著時間漸晚,她不由得撫了撫額,「我得趕著回去,表哥不如帶著阿弟先行回家,待到月底領了月錢,我再回去看你們。」
崔秀才的目光閃了閃,這才猶豫著問她,「上次,那個人,沒為難你罷?」
他一直想問,但到底幾番猶豫,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時錦想及齊墨璟的威脅,心中顫了顫,到底是搖了搖頭,「並未,我在侯府一切都好。」
崔秀才欲言又止,「明年又是科舉年,等到中了舉……」
想想,到底是虛無縹緲的話,便又咽了下去。
時錦露出一抹笑來,拍了拍時年的背,「若是表哥真能中舉,時年也算是沾了表哥的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