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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6:50:17 作者: 進階的兔子
她還有阿弟等著自己,若是她自己尚且自顧不暇,她的阿弟該怎麼辦?
一想到這裡,她拿著帕子狠狠擦了下唇邊的血珠,這才再次站起身來。
剛剛蓄了些力氣,門外便傳來了敲門聲,是知畫。
「時錦,剛剛碧兒說你情緒不太對,怎麼了嗎?」知畫拍門問道。
「我沒事。」時錦的聲音裡帶了點低沉,「我把酸梅湯灑了,被二爺訓了一頓。」
「我當什麼大事呢!二爺最是寬慈不過,我打了徽硯,二爺亦是什麼話兒都沒得。跟徽硯比起來,翻了酸梅湯這起子小事兒,二爺縱然說話難聽些,絕沒有揪著不放的道理。」知畫笑著道。
二爺這人,說也古怪,只要你守規矩,他便好伺候得很。
「知道了。等下我還要值夜,你回去罷。」時錦穩了穩聲線,再次開口道。
「那行,你若有事兒,記得喚我。」
打發了知畫,時錦用清水洗了把臉,覺得沒甚不妥後,這才又乖巧走到了書房前。
她這次沒有進書房,只是安靜得站在書房前的空地上,雙手交疊放在身前,乖巧柔順。
書房的燭火亮了很久,她便站了很久。
直至燭火泯滅,書房的門緩緩而開,一身玄色衣衫的齊墨璟才邁著步走了出來。
看到時錦,他沒有說話,只是腳步緩了緩,走向正房的位置。
時錦趕忙邁步跟上。
沉默得服侍著齊墨璟洗漱完,又幫他找了身合適的衣裳,時錦這才垂著頭將幔帳解了下來。
待到熄了燭火,時錦鑽入幔帳,將放在一邊的薄毯鋪上,側著身子在腳踏上慢慢躺了下來。
齊墨璟雙手依然交疊在腹部,很規矩的睡相。
夜半時分。
天色陰沉得要死。
齊墨璟覺得自己的血快流盡了。
然而,周身的空間太過狹小,他哪怕連最小動作的轉圜都不能。
他的腿上負了傷,從烏色的傷口處流出一片帶著難聞氣息的淤血。他的懷裡抱著時錦,女人的臉色蒼白,伏在他的身上低低啜泣。
他的手撫上女人那烏亮亮的髮髻,心中一片難得的柔軟。
「等我死了,你就再嫁吧。」他輕輕拍著女人的背,一點一點幫著她順氣。
她是他的妾,唯一的妾。他的感情一向淡漠,即便是懷中的女人,看在她伺候自己一場的份兒上,他不介意給她一條出路。
女人突然揚起了臉,雖然蒼白,卻擋不住好顏色。她的眼中尚有淚痕,整個人卻堅定起來,「二爺,我得出去找藥。」
齊墨璟的手抖了下,卻又安撫般拍了拍她,「錦兒別去,最後再陪陪我吧。」
時錦點點頭,環腰抱住他,整張臉都埋在他懷中。
眼前一片迷霧,等到他睜開眼,便看到侍墨拐著腿朝他跑來。
他在喊,「爺,快跑!快跑!崔時錦那個賤女人,她跟康仕誠在一起,她帶著人來了,爺,快跑……」
有騎兵鐵騎的聲音揚著塵埃跑近,侍墨拿著刀砍了馬腿,鐵了心得抱著一個摔下馬的騎兵不肯放走。
數支長矛插在侍墨的身上,齊墨璟目眥欲裂……
驀然睜開雙眼,周圍一片漆黑。
齊墨璟的呼吸慢慢放緩,轉頭看了眼時錦。
此時的崔時錦仿佛是做了什麼夢一般,眉頭皺了皺,繼而又很快舒展起來。女孩的嘴角微微翹起,顯然是夢裡夢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他於夜色中沉默良久,復又躺了下去。
第二日。
時錦一醒來,就看到齊墨璟正散著頭髮坐在烏木漆花踏腳搖椅上看書。清晨的陽光落在他臉上,仿佛鍍了一層柔和的金邊,讓他的面色看起來也更通透。
時錦躡手躡腳得收了薄毯,將內室整理乾淨,這才在經過齊墨璟時矮身福了福。
齊墨璟沒有搭話,這讓時錦鬆了口氣。昨天那件事兒讓她打心眼兒里怵這個喜怒無常的齊二爺,因此能躲著便躲著。
好在白日裡司棋照顧齊二爺多一些,時錦也能有時間躲躲懶。
不一會兒的時間,司棋和侍墨都來了後院。兩人服侍著齊二爺梳洗完畢,又擺了早膳,齊二爺這才穿著一身斯文的皂白翻領直襟長袍,束了半掌寬的嵌玉石瑪瑙白底玉帶,從內室緩緩走了出來。
雖則臉色冷得有些嚇人,到底是有了幾分翩翩貴公子的風度。
齊二爺一踏入院中,院子裡無論是灑掃的還是做活的小丫鬟,一個個都直了眼,悄悄覷著穿得花團錦簇的二爺。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齊墨璟的臉色便有些黑。
到底是司棋懂事,趁著齊二爺尚未發作,低著頭將一把泥金烏木繪山河日新摺扇遞到他手裡。
齊二爺的目光在扇墜兒上掃了掃,到底沒有發作出來。
第12章 芳蝶
眼見著齊二爺和侍墨一前一後踏出角門,時錦這才探出頭來,將簸籮盛著的荷葉又撿出來翻曬。
那荷葉被她切成了指方的小塊兒,又拿山楂切片備用。待到得空出了府,她便再去藥房配上決明子和陳皮,加適量冰糖,便可以將這些配料分成小份分裝,方便烹製。
司棋見時錦忙完,便拉了她教她點茶的手藝。
時錦臉上有些苦哈哈的,「姐姐你可饒了我罷。今夜若是再值夜,我怕是要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