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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6:13:46 作者: 比卡比
    「等等,亡西夏的不是北淵嗎?」

    上京的老百姓真的太會說了。若魏枕風此刻就在上京,肯定也聽得到這些謠言——不知魏枕風人還好不好。

    趙凜這次北行,既沒有把魏枕風帶回上京,也沒有收回四妃的冊寶,他知道他一定會被皇兄罵死。可他即便是死了,也不想錯過小侄子的滿月宴。誰想他和沈不辭好不容易趕到了太華門門口,竟生生被禁軍攔了下來。

    趙凜驚呆了,指著自己的臉道:「你們看清楚,是我啊!」

    禁軍們面面相覷,其中一人問:「你是景王殿下?」

    趙凜怪訝道:「我是我是,你們怎麼連我都不認識了?」

    「可是我們半個時辰前才迎了景王殿下回宮……」

    沈不辭面色一沉:「糟了。」

    宮內的夜宴比民間更為熱鬧,滿朝文武於太瀛湖畔把酒言歡,談笑風生,共賀南靖後繼有人,萬古長存。

    而身為這場夜宴的主人,趙眠卻是興盡意闌。

    趙凜和沈不辭離京已有一段時日,行程順利的話,早該帶著魏枕風回來復命了,為何會音訊全無。

    以他們二人的身手,尋常之事擋不了他們的路,莫非是有什麼棘手的變故。

    蕭世卿看出趙眠的心不在焉,道:「北境連日大雪,他們晚歸數日很正常。」

    所以,魏枕風連他們兒子的滿月宴也要錯過了麼。

    趙眠鬱鬱不樂,面對滿桌精緻的菜餚幾乎沒有動筷,酒倒是久違地喝了兩杯。他想喝第三杯時,趙棲看不下去了,拿走他的酒杯不許他再喝。

    雖說他生產已過一月,太醫對他的禁酒令和禁色令均已解除,但酒喝多了總歸不是好事。

    趙眠被晚風吹得有些頭疼,起身離席:「父親,我想回宮看看繁繁。」

    「去罷。」蕭世卿道,「這裡有我。」

    趙眠回到永寧宮,意外地看到本該貼身照看小皇子的乳母竟在外殿候著。他立馬心生警覺,問:「你為何不在內殿看著小皇子。」

    乳母道:「回陛下,是景王殿下讓奴婢出來的。」

    趙眠驀地怔住。

    趙凜?他何時回來的?

    趙眠意識到了什麼,心陡然沉底,顧不上自身的安危,第一個衝進了內殿。負責守衛永寧宮的禁軍反應極快,從四面八方將他們的君王圍在中間,確保天子受不到任何傷害。

    內殿是趙眠和小皇子共同的寢殿,小皇子的搖籃就放在父皇的龍床旁。此時,一個身著南靖親王蟒袍的青年正站在搖籃邊,垂眸看著熟睡的小皇子。

    青年背對著趙眠,趙眠看不清他的表情。這麼多人一同湧入寢殿,青年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依舊紋絲不動地盯著小皇子。

    南靖的親王只有趙凜一人,而此人絕非他那個咋咋呼呼的傻弟弟。

    青年離小皇子太近了,近到一伸手就能握住小皇子的腦袋。趙眠雙腿發軟地近乎要站不穩,他面臨過數次生死攸關的時刻,可沒有哪一次讓他害怕到心臟仿佛要停止跳動。

    那是他和魏枕風的孩子。

    趙眠強作鎮定,卻無法藏住自己聲音里的顫抖:「你是何人。」

    青年聽到他的聲音,終於有了反應。他很慢很慢地轉過身,趙眠看到了趙凜的臉,也看到了一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睛。

    這雙眼睛早就印在了他心裡,哪怕出現在旁人的臉上,他仍然能一眼認出來。

    如果小皇子在這時睜開眼,青年就會發現,小皇子有一雙和他一模一樣的眼睛。

    趙眠感覺自己的胸口被重重撞擊了一下:「……魏枕風?」

    青年笑了聲,眼角卻沒有上揚的趨勢,瞳仁亦不像昔日那般璀璨耀眼:「好久不見,陛下。」他扯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趙眠朝思暮想的容顏:「我很想你,你想我了嗎。」

    剎那間,趙眠的眼眶被某樣東西框得生疼。

    他想,他怎麼可能不想。

    平時想想便也算了,讓他生氣的是,他忙正事的時候也會想。生下小皇子之後,每次看到小皇子的眼睛又要去想。

    他真是……又氣又想。

    可魏枕風想他嗎?

    回到上京不事先通知他,假借趙凜的身份混入宮中,不先去見他,反而來到永寧宮看小皇子。

    沒有久別重逢的擁抱和親吻,現在又用這種情緒難辨的眼神看著他——魏枕風吃錯藥了?

    乍然見到魏枕風的喜悅被對方眼中的晦暗澆滅了一大半,他都不想主動去抱魏枕風了。

    「你怎麼了。」趙眠問道。

    魏枕風隨手將面具扔到地上:「單獨聊聊?」

    趙眠也不想此時有別人打擾他和魏枕風的團聚。他側過臉對身後的禁軍道:「你們先退下。」

    禁軍魚貫而出,寢殿內只剩下他和魏枕風,以及搖籃里的小皇子。

    魏枕風的目光再次回到小皇子身上。他的聲音很低,像是在克制著什麼:「他很像你。」

    「廢話。」趙眠朝搖籃走去,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傲慢,「他不像我像誰。」

    話一出口,趙眠瞬間感覺到了不對。

    魏枕風眼中最後一點希望的光芒消失殆盡,如洪水決堤般的妒火在他身上暴漲,突如其來巨大的壓迫感讓趙眠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四周的空氣仿佛都要凝固了。

    青年一步步朝他走來,宮燈在他身後投來的影子將他完全籠罩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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