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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8 06:13:46 作者: 比卡比
白榆強作鎮定:「回丞相,殿下未曾告知我們他的去向。」
周懷讓一動不動,眼珠子都不敢瞪。他不知道白榆為什麼要在蕭相面前撒謊,借他一百個膽子他都不敢這麼做。但他相信白榆,她這麼說肯定有她的理由。
蕭世卿下斂的目光一一掃過三人:「你們是太子隨身近侍,怎會不知他身在何處。」
白榆額角冒出冷汗:「確實不知,殿下沒讓我們跟著。」
「今日是正月十五,」蕭世卿道,「太子可是與魏枕風在一處。」
蕭相聲音低沉,壓迫感極強,周懷讓一句話沒說,已然驚出了一身冷汗。
相比之下,白榆的表現算是鎮定:「屬下不知。」
她能感覺到蕭相的視線已經固定在了她身上,施加著不容反抗的力量。
「本相奉聖上之命而來,你等若有欺瞞,當以欺君之罪論處。」蕭世卿語氣極淡,「本相再問你一遍,太子在哪。」
欺君之罪,輕則身死,重則滅族。
白榆藏在衣袖中的指尖不住地顫抖,但說出的還是那四個字:「屬下……不知。」
她不能說,哪怕是在蕭相面前也不能說。
第一,殿下今夜乃是自願。殿下向來把太子的威嚴和體面看得極重,她若告知了蕭相實情,萬一蕭相在盛怒之下帶著扶資直奔風齋,殿下的臉往哪擱。
她絕不能讓殿下陷於窘迫之境。
第二,如果他們三人真的成了透露太子行蹤,導致太子顏面受損的人,蕭相未必會輕饒他們。
蕭相語氣難辨:「你倒是聰明。」說罷,竟暫時放過了她,轉向其他二人:「你們可有話說。」
周懷讓和沈不辭雖不知道白榆隱瞞殿下行蹤的用意,卻對她抱有極大的信任。白榆一定是在為殿下考慮才不得已為之,他們不能拆她的台。
兩人齊聲道:「回丞相,屬下沒有。」
蕭世卿審視著三人,不放過他們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那是想和她一起死?」
兩人頭埋得更低。周懷讓的汗已經把他衣服浸濕了,但他仍舊咬緊牙關,一個字都沒有說。
良久,蕭世卿唇角揚起一個還算滿意的笑:「不錯。」
白榆如蒙大赦,心口大石在重壓釋放的瞬間落地。
她知道,自己賭對了。
蕭相一揚手,示意他們退下:「去做分內之事罷。」
三人退了出去。走了幾步,他們還不敢交談。等走遠了,周懷讓才抹了把汗:「剛才真的把我魂都嚇沒了。」
白榆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她雙腿發軟,險些摔倒,幸好沈不辭在一旁扶住了她。
沈不辭問:「為何不向丞相說出實情。」
白榆勉強擠出一個笑:「你信不信,我們方才若敢『出賣』殿下,以後我們就再也見不到殿下了。」
「這怎麼能算『出賣』呢?」周懷讓理所當然道,「殿下可是丞相的兒子啊,父親關心兒子的行蹤,這不是很正常嗎?」
白榆耐心地解釋:「在丞相眼中,殿下不僅是他的孩子,更是一國儲君。丞相不需要我們忠於他,也不需要我們對他言聽計從,他只要我們永遠把太子殿下放在第一位,事事以殿下為先。我們必須知道誰是我們的『君』,如此,才有資格侍奉未來的國君。再者,你們仔細想想,丞相都已經找到這裡來了,區區奔泉書院才多大,他想找到殿下易如反掌,為何偏要逼問我們?」
沈不辭憬然有悟:「丞相是在試探我們對殿下的忠心。」
周懷讓後知後覺自己剛剛經歷了什麼,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抱起雙臂一頓亂搓:「我的天爺啊,這也太嚇人了吧。我以前究竟是怎麼在東宮裡活下來的……」
白榆一語道破真相:「你以前在東宮見丞相的時候陛下一般都在場。陛下在,丞相就不會這麼冷峻。」
周懷讓點頭如搗蒜:「對對對,還真是。」
沈不辭沉吟道:「丞相讓我們去做分內之事,這又是指什麼。」
白榆凝神思量片刻,對周懷讓道:「小讓,你偷偷去風齋一趟,告訴殿下,蕭相來了。」
周懷讓拔腿就走,又被白榆叫了回去:「還有,記得帶一套華服去。」
蕭世卿獨自在太子殿下房中坐等。
房內打掃得纖塵不染,掛在屏風上的衣裳精緻華貴,桌上常備著太子喜歡喝的點春枝。
看得出來,東宮的人把太子照顧得不錯。
蕭世卿的注意力被一盤下到一半的棋吸引。他一眼看出太子所執是白棋,但黑棋卻略勝一籌。執白棋者明顯心有旁騖,急於求成,以至漏洞百出,最終作繭自縛。
何事能讓太子的心亂成這樣。
蕭世卿給自己沏了一盞點春枝。
不多時,扶資走了進來:「丞相,找到殿下了。殿下在一處偏僻的風齋中,確實是和北淵小王爺在一起。」
握在蕭相手中的茶盞驟然出現了一條細細的裂痕。
扶資忙道:「丞相息怒。」
蕭世卿問:「還有麼。」
「還有便是,周懷讓正在前往風齋的路上。屬下猜測,他應當是去通傳了。」扶資道,「丞相,可要屬下將其攔下?」
蕭世卿道:「不必,讓他去通傳。太子長大了,該有的體面尊貴不可少。至於旁人……」蕭世卿眯起眸子,「隨意即可。」